第四十七章 赛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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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景刚一进入赛江南,早有几个长相凶狠的龟公打量过来。 这些龟公实际上是青楼豢养的打手,他们全部出身市井,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个不听话的女职员,和经常赊账的男瓢客,平时没事情做的时候,也充当一部分杂役的角色。 瞧着陆文景面生,一龟公走上前来,试探问道: “这位公子,您有相中的姑娘没有?” 陆文景没有正眼瞧他,只淡淡道: “废话少说,叫你们家的老鸨子见我!” 那龟公一怔,瞧对方的态度,还以为来头不小,不由得眉头皱起: “mama正招待贵客,公子还请稍等片刻...” 那龟公转而让其他人去请老鸨子,然后将陆文景和刘嗣两人请到了大堂的一侧,坐了下来。 龟公仍然不忘试探: “听您的口音,是京师本地人吧?怎么没在咱这胡同里见过您?” 陆文景笑道: “京师大了去,你个小小龟公哪能见个人都要认得?” “这...嘿嘿,公子说得是。”龟公谄笑,“实话跟您说吧,做我们这行当的,无论客人来自天南海北,只要眼生,都得盘问盘问,以免被人下套...” “下套?你指的是官府?” 龟公点点头,“京师衙门,包括锦衣卫,东西两厂的人,他们可没少来找茬。小的瞧您这身打扮,倒不太像是府衙的公差,不会是锦衣卫,或者是哪位厂公吧?” “你瞧我长得像太监?”陆文景佯做怒状,“别瞎猜了,小爷我不是衙门的人。” 听此,龟公舒了口气,面露歉色: “既然不是公家的人,小的还请公子原谅。” 陆文景问: “方才你说,经常有衙门的人来找茬,难道你们赛江南有什么违法行为?” 龟公赶紧摆手: “不敢不敢,都是正经营生,在衙门挂了牌子的,哪敢冒犯国法?” 玛德,还正经营生?正经个鬼... 陆文景禁不住暗骂一声,在他前世的印象中,青楼怎么着和正经营生也搭不上边,反而是强力打击的对象。 可在万恶的旧社会,出卖女人皮rou的生意却没能得到控制,非但民间兴盛,朝廷也有官办的教坊司供瓢客们享乐,吃相尤为难看。 “那你们怕个鸟?” 龟公凑近,小声说: “公子不知,来咱们勾栏胡同找乐子的,除了普通百姓,还有一些大人们。” 陆文景假装吃惊,“大人?你指的是官府的那些个大人?” “正是。” “休要开这种玩笑,咱大明朝有明文规定,身怀功名者,或者国学监生,不得出入勾栏之所,违者重罚,更别说你口中的那些个大人了。” 龟公看他不相信,便悄悄指了指上面。 “别处不说,就说咱赛江南,就有两个国子监的书生在楼上吃花酒呢。” “国子监?” 陆文景一怔,和刘嗣交换了一下眼神,保持镇定。 刘嗣这些天来,也算摸透了自家少爷的脾气秉性,只要一个眼神,便立刻会意,又掏出一锭银子,推到桌角。 “小龟哥儿,我家少爷倒是对这两位监生有些兴趣,没准他们还是老相识呢,你可知他们两人的来头?” 龟公见着银子,虽然眼馋,却苦笑道: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mama事先收了两人的银票,小的自然得替客人保守秘密。” 陆文景有些意外,“你还挺有职业cao守的嘛,银子拿着,去给我们上一壶好茶。” 龟公大喜过望,忙拿起银子在嘴里咬了一下,笑逐颜开道: “多谢少爷赏赐,小的这就给两位上茶。” 待龟公远去,陆文景才道: “听见没,咱们这趟没白来,刘叔你的情报工作做的还不错。” “老奴只是依照少爷的指示办事,算不得什么。” “国子监那边,崔大人已经打好了招呼,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刘嗣敬佩道: “少爷谋略过人,每一步都计算得很精准,老奴实在是佩服。” 陆文景微笑: “佩服不佩服的,先拿住耗子还说。” 一会儿,龟公返了回来,为他们上了一壶茶水,因为得了赏银,他显得热情了许多。 “公子,mama下来了...” 那龟公瞧见一个白胖的大婶晃晃悠悠地顺着楼梯踱了下来,赶紧奔了上去,在她耳边嘀咕。 陆文景望了这大婶一眼,眼睛瞪大了一圈。 这个胖女人差不多有两百多斤,打扮得艳俗无比,一身金链子金首饰碰撞起来“叮当”作响,大脚丫子踩在楼梯的木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每一步都令人心肝巨颤。 刘嗣低声道: “赛江南的老鸨子姓项,道上的人管她叫象妈,在勾栏胡同也算是个名人了。别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年轻的时候,在江南一带很有名气,不少人为了一亲芳泽,几乎倾家荡产...” 听此,陆文景含在嘴里的茶水险些吐了出来,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啧啧道: “头牌姑娘变成了象妈,这老鸨子一定有故事。” 刘嗣惊讶道: “少爷怎知道的?” “能让一个女人暴饮暴食,放弃身材管理的原因,无非就是一个情字?”陆文景胡诌道。 刘嗣一拍大腿: “您真是神了!老奴打听到,这象妈年轻的时候,被一个穷秀才骗过。那秀才流浪京师,靠着象妈卖身的银子过活,还扬言等自己发了迹,一定给她赎身...” 陆文景打住他,“这个故事太俗套了,秀才是不是最后中举,娶了个千金小姐,把老相好的给抛弃了?” 刘嗣摇头: “少爷猜错了,那穷秀才哪有少爷这般才华?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仗着模样不错,来博取女人的同情心过活,根本就没打算考取功名,而且,那小子拿着象妈的皮rou钱挥霍无度,全用在了其他女人身上...” “好一个人渣,后来呢?”陆文景饶有兴致。 “后来,象妈得知了真相后,给自己赎了身,离开了江南,落脚在京师,仍然干她的老本行。” “不是...那个秀才呢?故事就这么完了?” 刘嗣苦笑,“少爷以为呢?” 陆文景本想说,那个秀才实在该死,难道不应该像某些戏文中所描述的,遭到天谴么? 但转念又一想,戏文也好,小说也罢,或多或少地添加了一些作者的主观臆想,相比较而言,隐藏的真相往往更加残酷。 而象妈的遭遇,绝不是偶然。 这个时候。 象妈在龟公的搀扶之下,走到陆文景二人面前,用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快速打量了一下,咧嘴笑道: “好俊的公子,一定招不少女孩子喜欢,怎么会想到来我这赛江南找乐子?” 陆文景起身拱手,淡然回敬: “实不相瞒,在下来贵处,不为花天酒地,只为寻人。” “寻人?”象妈面容有些警惕,“要找姑娘我这儿有的是,其他人,无非是些风流客罢了,公子要找的,难道在他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