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一眼便看出你不是人
“……你干什么?”黑水老道跳将起来,看丁牛抓住阿祖,似要行凶,顿时怒目圆睁。 而在半空之中的魔影重重,亦在此时微微停顿: “你也想抢么。” “大胆! 丁牛捏着阿祖往外走,殿内邪风纷纷朝他扑来。 “邪魔退散!” 丁牛真气一炸,御魔于外。 黄龙真身运转,百邪不侵。 扑上来的邪风顿时如同碰上guntang的铁板,嘤嘤而退,却又恋恋不舍,yin**嚣: “好浓厚的血气!大补!” 丁牛脚下不停施展应龙变的身法,几步掠出正殿。 外面是飞沙走石,鬼气森森,阴乱的恶风见到他手上的阿祖,无不像是发了疯一般。 “出来了!” “吃了他,吃了他!” 区区邪祟,连个rou身都没有,只能裹风而走,脆弱的很,也只能吓唬吓唬普通人。 丁牛充耳不闻,继续往外奔走,还未跑出黑水道馆,一男一女呼天抢地跑来:“放下阿祖!” 正是阿祖的父母。 阿祖顿时大哭。 丁牛看了一眼,此子头上的氤氲之气越发浓烈。 好家伙,还搁这儿钓鱼呢,东渔派的都没有你会钓。 丁牛腾跃而起,避开迎面而来的夫妇,从他们头顶飞掠而过,只要再有几步,就要冲出黑水道观…… 嗡! 冲至门口,丁牛便发觉身周压力骤增,随后如同撞上一堵空气墙。 不仅如此,地上冒出一道金光烈焰,飞快朝他席卷而来! “啊!佛道金光!” 丁牛无碍,反倒是追的最急的阴风最先吃亏,几道阴火在空中自燃,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 “陷阱!” 突然的变故,令的黑水道观之中的风声稍歇,空中的爆鸣停下,魔影气流一分为几,在空中奇形怪状。 就在这瞬间,一道黑影往外急逃,然而天空之上仍有禁制,这道魔影撞击上去,顿时受到金光反击,吃了大亏! 一路冒火乱窜,附近的邪影立刻躲避甚急,生怕被撞上遭连累。 “黑水,你竟然勾结佛门暗害我们,你莫非以为自己做几件好事便是正神?他们一样不会放过你的!” “黑水,你不得好死啊!” 空中的咆哮诅咒不断,一道白气忽然往旁走,顷刻间便碰上禁制,同样是一道金光反击。 这一下,就连黑影都停下喧嚣,只因刚才那一道白气,正是黑水道馆供奉的黑水道尊。 竟连他都无法脱离这里。 白气恼怒非常: “是谁?是谁在我道观设下陷阱!” 正殿内的黑水道长,已吓得趴在地上,缩在角落之中。 “你们这些邪魔,死的好!” 阿祖的父母,这一刻站在黑水道观的庭院之中,看着满天的邪神鬼怪,大声诅咒。 “……嗯?找死!” “撕了你们!” 数道暴戾的邪影冲下,瞬息之间,阿祖父母被撕成几块,血rou飞溅。 附近的阴风便躁动起来,呼啸起来: “这血rou竟也如此精纯!” 精纯的生气,对这些邪祟而言是天生的大补,难以抑制的渴望。 争抢,不断争抢。 只有上方的几个邪影,一动不动。 诡异,即便身为诡异的他们亦感到了诡异。 丁牛手中的阿祖,大声悲恸哭: “爹!娘!……大哥哥,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报仇,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我有长生之气,我都可以给你……” 目光与注视,再次聚焦在这个悲恸的小男孩身上,并在丁牛身上来回巡视。 “杀死他,再夺道童子!” “区区武夫境,即便气血雄厚,又能抵抗我们几时?大家一起扑上去……” “先抢了那个道童子再说……” “诸位邪祟,都出不去,还要打生打死么?”丁牛背靠边界,冷笑:“难道不怕设下陷阱的那一位,把我们一网打尽?” “邪祟?嘎嘎!小娃娃的口气倒大!” “一起上……” “蠢货!”下方的阴风呼啸,而上方的魔影动也不动:“小娃娃,你有什么建议?” “设下陷阱之人,必在我们中间,若非如此,在外推动阵势围剿我等即可,他既无援手,又是孤身一人。”丁牛长话短说:“此人隐在幕后,所有人都视他为无害,甚至当他是血食、大补,却不知道我们都是他的猎物。” “……” “若不是我,你们还不知道遭遇埋伏,为了争夺那一点性命、生命之气,舍生忘死。”丁牛道:“到了现在,你们还在攫取他散发出来的生命之气,不知死活,吞噬、消化,你们不觉得可疑么?” “是了,他用十年,十二年的时间编织了一个几乎完美的故事欺骗了你们,又令某些人尝了一些甜头,一传十、十传百,最终令你们信以为真。” 众多的注意,便聚焦到了丁牛手中的阿祖身上。 “你是如何发现的?”阿祖停止哭泣,定定地瞧着他。 “鄙人素来以一眼法闻名,又有一点小聪明,一眼便看出你不是人!” “……一眼法?”阿祖咯咯咯笑道:“真厉害呀!可是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他们是邪祟呀!让我吃了他们不好吗?” “吃?” 半空的魔影,阴风蠢蠢欲动: “吃了我们?桀桀桀,我们先吃了你……” “好啊,吃吧,吃吧!”阿祖发出欢快的笑声:“吃吧,吃吧。” “……”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魔影,阴风都停下喧嚣,发出呜咽呜咽的声响,似在咀嚼,似在吞咽。 场面越发诡异。 阿祖又看向丁牛,冲他笑道: “大哥哥,你要吃我吗?” “我的rou很香。” “你请我吃rou,我也请你吃rou。” “来吃我,吃!你为什么不吃!” ……丁牛不料他这么变态,不过既已确认,冲阿祖飞起一拳。 阿祖大笑,不知怎的,丁牛神色恍惚,眼前出现幻觉。 “我们可是一边的,你为什么要打我?我有什么错?” “……” 阿祖手一挥,丁牛眼前,便出现光怪陆离的一幕呈现,无数残忍的画面流转: 岁大饥,人相食。 丁牛皱眉,发现自己变成了阿祖,旁观了一切。 这一年,阿祖所在的县里闹了饥荒。” 到了秋天,阿祖家和大多数人一样,还会坚持把攒下来的一些麦子种下去,那是所有人下一年活下去的希望,可是来年入了夏,雨水是够了,但是俗话说,大旱之后必有蝗灾,小麦刚抽了穗,就被满天的蝗虫吃的一干二净。” 这下阿祖家六七口人慌了神,因为这次彻底没招了,蝗灾之后没有人再下地,考虑什么营生,白天全家人都在炕上,闭着眼睛干喘气,连话都不多说,渴了就挪到炕沿河凉水。 又是十几天,家里彻底断了粮,什么都没有了。 牛也没有,草籽也没有了,树皮没有了,连父亲和大哥两个人去庙里扒下来的墙皮也吃光了。 有一天,阿祖父亲一直盯着睡在大嫂怀里的孩子,大哥蹲在门口不说话,大嫂一个人止不住的流眼泪。 阿祖知道父亲什么意思,城里新开了个‘菜人’的铺子,专门收人,听说还是官府私下经营的。 果然第二天醒来,大哥的儿子就不见了,没多会儿丁父和大哥拎着两大条rou回来,吃着拿这些rou做的饭,大家一言不发。 饭真的很香,但是那种rou质在口腔里滑过去的感觉,让阿祖差点吐出来。 然而即使是这样,两条rou都没能撑几天,有一天晚上,连嫂子也被送走了,阿祖忘不了大哥拉着嫂子走时,脸上的恐惧和绝望,但这回吃rou,他已经不再恶心了。” 成群结队的人开始试图往外逃荒,这些陌生的面孔不知道他们走了多远,也不知道他们去往哪里,不时就会有人晕倒在地,就被自己的同伴拖到路旁,开始架火开灶。 有一次阿祖看着一个和他meimei很相像的女孩掉队后被其他人活活打死,大哥拿着刀壮着胆子叫他们分点,晚上看着做好的饭,阿祖又开始止不住的恶心。 城里有了“菜人”的铺子后,连死人都不安全了,有些人家刚下葬,第二天墓都被人挖了,索性后来几乎没人再埋家里的死人。 阿祖娘死了就没有下葬,也是被送到了铺子里,是她亲自要求的,她说只要其他人活下来,她哪怕是变成野鬼也知足了。 最后阿祖的meimei也被送到铺子后,终究还是轮到阿祖。 可阿祖一点也不生气,只有大哥身体好,也只有他最后有可能活下来。 阿祖被送到铺子里,安安静静,但后院时不时传来刀子碰到案板的声音和惨叫声。 阿祖和一群男女老少一样,身体赤条条的被绳子绑着。 父亲走时都没有回头看阿祖一眼,这让阿祖有些伤心。 不时一个胖子就会过来拿人,这世道竟然还有胖子,阿祖有些惊奇。 那胖子手里一把杀猪刀,阿祖看的真真切切,当年光景好时,父亲和几家邻居合伙杀了一头猪,就是拿着这样一把刀子。 那时杀猪的场景再次浮现在阿祖的脑海里时,阿祖才手脚冰凉,因为饥饿而昏沉的脑袋,这时清醒过来:他要被杀了,还要被吃掉,化成一坨臭泥。” 阿祖想要反抗,手脚却被牢牢捆住,恐惧压的阿祖想要喊出些什么来,却又不敢发声,生怕自己引起胖子的注意。 阿祖的meimei也在这里待过,阿祖这时候便感受到,那时的meimei的恐惧,也是这么绝望。 看看旁边几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那美妙的容颜雪白的肌肤,若再太平世间也是老爷们才受的起的美妾,现在也跟他一样成了两脚羊。 吃了那么多别人的阿祖,最后还是要被别人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