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这个貂毛!
黄虬立刻感受到了变化,他能清晰感觉到:此人一点微弱真灵,不管不顾地反攻,当着他的面,争夺对黄粱图的掌控权。 前一刻还在拼命求生,巧舌如簧,到这一刻,似乎完全已经失去了理智。 极为割裂。 黄虬终于脸色大变: 究竟是此人控制黄粱图,还是黄粱图在控制他? 此图太过邪门。 罢了! 金仙有望,何必淌这一趟浑水? 黄虬再无心思染指黄粱图:“丁牛……你好自为之,出来再说吧。” 随着他的话语,以及丁牛的反攻,借着此人的驱离,一道人仙之炁借力趁机从大地中剥离。 这一道炁乃是他的rou身所化,此时全部脱离黄粱图,再不与此图勾连。 轰隆隆! 斜月峰同时飞速退去。 黄虬退出,斜月峰亦从黄粱图内消失。 被镇压的黄粱图立刻在丁牛背后隐去,此人真灵还未返回rou身,仍保持站立之势。 黄虬皱眉看他。 此人方才修为极速攀升,假得霸者境修为全是黄粱之炁的加持,此刻退去便露出真面目……修为尽失。 这不出预料,亦符合黄粱之炁的特性。 但是,黄虬仍察觉到一丝不对。 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失去之炁,在丁牛身上若隐若现。 “嗯?” 难道说梁仙人残留? 但是片刻,黄虬便感觉到这炁来自丁牛,十分微弱。 令他触之,有一点点意志消沉之感。 黄虬霍然睁大双眼。 方才的退意,便是由此衍生。 脑中推演不断,片刻之后,一声失态的咆哮,响彻斜月洞: “好你个丁牛!” …… 哪有什么要得到,既要失去? 如此正确的废话! 当丁牛失去对黄粱图的掌控,他的心愿为何还会发生效力?变成现实? 难道说黄粱图从来都属于丁牛,那么,为何还能从丁牛处抢过对黄粱图的控制权? 当时的情况是真的,丁牛已经穷途末路。 而后来发生的,未必就是真的。 黄虬心中,亦察觉到另一条可能: 梁仙人,失去之炁? 梁仙人为何推算不到?或许本就是因为没有此人。 梁仙人虚影身上的失去之炁从何而来? 黄虬想到一种可能:丁牛在最初时倾尽所有,打出的一记黄粱仙门的真传,阻了他一步。 彼时,此人还是武夫境,身上没有这样的失去之炁,但是,他打出那一招之后,便产生了失去之炁。 谁能想到,黄粱仙门的真传,原来是如此修炼。 此人武夫境的修为,恐怕炼的炁也不深,然而这般微弱,竟对人仙也有一丝效果…… 这恐怕就是黄粱仙门真传的奥秘。 原来,此人打出那样拼命一招,令他的所有修为都转化为失去之炁,主要是为布下这样一个后手。 那么,后来此人被打入绝地,穷途末路之时出现的梁仙人一晃而过,未必便是真的。 此人真是…… 一重重铺垫! 那一头神通莫测的老牛真实而直接,携举世生灵遁走,是给他埋下的第一重深刻印象,亦是令他感觉到第一次失算。 梁仙人出现,虽然虚虚实实,亦令他不敢小觑,是利用这个黄粱仙门曾经霸主的印象,对他进行第二重施压。 梁仙人仅是一个虚影出现,便令他受到无穷压力,话里话外急于脱离黄粱图的举动……是在加深他的疑心,又令他推演不存在之人,导致无法推演下去,从而生出更大的疑心。 如果说前两者,还不能令他完全信任,那么第三重印象,竟然来自于本派斜月山开山的黄龙仙老祖,他削山而走的事迹,黄虬耳熟能详,不想竟也成此人施加黄粱图诡异可怕印象的助力。 后来,此人一开始拼命求生,忽然又绝然寻死,一切表现得像是被黄粱图控制之下的傀儡…… 最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忽然产生的失去之炁,影响到了他,令他有一丝动摇,终于令他面对唾手可得黄粱图,却硬生生产生忌惮和退意,放弃控制黄粱图,上这样一个恶当! 原来此人竟然是: 战不胜,吹牛取胜! 此刻再返回黄粱图,恐怕已经晚了,当他退出争夺,那人定已重新掌控黄粱图。 经此灭世一战,黄粱图几乎全被打入混沌,原先的所有规则全部被毁,相当于花了斜月山千年星力积累的大半,帮此人重新梳理黄粱图一遍,扫清障碍,从今往后,黄粱图便真成了此人独有,量身打造的灵世界洞天。 虽然此事,黄虬也得到晋升金仙之机,但是被人算计的滋味,终于是令他也尝到了一丝苦涩。 千算万算,反遭一算。 此人居然连真传老祖都不信任,借他力量,将整個灵世界狠狠犁了一遍…… 把我也当牛么……黄虬心头古怪,亦忍不住骂一声学自人间的粗话: 这个貂毛! 十二万六千三百种条推演,全数落空,又生出另外一种可能,好似算之不尽。 黄虬心中不仅没有发怒,反而生出无尽的喟叹。 当年他的师尊曾言:事事算尽,不如不算。 然而,关于斜月山的未来,又如何能不算。 挫败的情绪,仅在心中停留一秒。 黄虬也不是一开始便站在山巅,在往昔的岁月之中,比这严重许多失败他经历过无数,今日之事算不上失败,只不过有些失算。 心头些许波澜,很快散去。 黄虬看着眼前的这个武夫境弟子,眼中的星光,又在流转。 …… 黄粱图内。 丁牛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受巨大挫折,感觉已被这些幕后黑手算计到底掉,虽然最后扳回一局,亦令丁牛心中生出无穷的后怕。 绝处逢生的庆幸,本能占据了心头。 哪有什么心想事便成的美事,黄粱之炁的确有加持的效果,不过也得构建在至少看上去合理的基础之上。 黄龙仙削山而走的事迹,是真实的。 老牛吞尽满图生灵遁走,也是真的。 梁仙人……至少他的形象、失去之炁的精髓,也是真的。 而丁牛熔断所有修为转化的失去之炁,更是真实无比。 吹牛,也得吹的有理有据,不然立时便被人戳破了。 丁牛看着吹牛打回来的江山,感觉得来太不容易。 这一次有黄粱图兜底,有着奇效,又靠着一点小聪明,令他绝处逢生,下一次未必就有如此幸运。 况且现在危险还未远去。 黄虬的态度,现在是如何? 被黄虬算计,丁牛发火归发火,窝囊归窝囊,但他不得不承认,黄虬对他还是有几分留情的,至少还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不过没了黄粱图,他又算的上老几? 况且,别人答应的事都不算数,只有自己说了算的才算数。 老虎,是要吃人的,这些大佬,都不是吃素的,以前,赢了一些低端的对手,便有些飘了,不谨慎了,同时对这个世界的手段认识太浅。 怎么能想到,还有如同卫星一般的洞天,能监察所有? 看来以后秘密行事,要注意隐匿,不仅仅是星光,还有其他…… 丁牛想着,重新掌控这一片混沌废墟,他对黄粱图的掌控,已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仔细检查数遍,再无其他人痕迹。 此地戕破残漏,但这里终于完全属于他。 满目疮痍,急需重建,百废待兴,好消息是,他现在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构建此处。 …… 丁牛已经开始想念老牛。 当时情况的确到了上穷水尽的地步,老牛邀他遁走,被丁牛拒绝。 丁牛知道,老牛出世,又要经历一世轮回,在神州世界经历又一轮真实,少则十年,多则三四十年,不知去往何处。 也不知道他如何安置黄粱图内原本的万千生灵。 想念老牛的第一天,丁牛真灵遁出黄粱图,回到身体之中。 现在的问题是: 该怎么面对黄虬?他有何打算?自己要怎么应付? 此时还在天上斜月峰洞天,远没有脱离危险。 丁牛的心中,又冒出想象,一道黄粱之炁冒出,记录他的想法: “黄虬似乎发现了真相,不过丁牛以往的表现,令他对丁牛十分欣赏……” …… 构建了一个黄粱之梦,丁牛这才真灵一动,返回真世。 斜月洞内,星光黯淡。 丁牛与黄虬两人在黄粱图内的超维大战似真似幻,惊天动地,但是洞天内的战斗并没有惊动天上斜月山内的其他人,不过该消耗的星光精华,一点都不会少。 黄虬节约用电,从我做起。 “师兄?” 丁牛睁开眼,试探。 黄虬看向他,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丁牛十分优秀……” 黄虬立刻意识道不对。 在黄粱图内,进入别人的地盘,无处不在的黄粱之炁使他灵觉迟钝,而此时在斜月山洞天之内,此人还想影响自己么? ……这个貂毛。 黄虬法力一动,荡涤左右。 丁牛立刻感应到方才的黄粱之梦无功而返,碎裂成渣,已是被黄虬破了……微微有一些反噬。 不是在黄粱图内,差距果然还是太大。 …… “坐……还是叫掌教师尊吧。”黄虬淡淡道:“丁牛,你家老祖去哪儿了?” 丁牛赔笑道:“师尊为难我了,我一个棋子,哪里有资格知道。” 黄虬深深看他一眼: 你个貂毛,还骗? 他也不再深究下去,问道: “你是否有过考虑,真心加入斜月山?” ……这一句,便显出他已经知道前因后果,看破他的虚张声势,丁牛脑中飞速思考: 他是什么意思,此事既往不咎了么? 你不咎,我就认账了么? 想抢黄粱图?等出去这个洞天,找个机会开溜,这个场子以后再找回来……水道人,师姐,虽然很可惜,但是…… 丁牛坐下,嘴上说道:“是,我一直都是真心的。” “呵呵,我了解。”黄虬笑了笑:“想当掌教么,這没什麼不对的。” “……” “你既有志于掌教,可明白我们黄龙仙一脉的道,是什麼吗?” “弟子愿闻其详。” 黄虬点点头:“我们这一脉真传,是黄老道,是修身,治国之術,站在的视角像是人间的一名将军。” “国家、门派要强盛就要吞并敌国、敌派,占有更多的资源,所以把国家、门派变成一个军事机构,做到最大限度动员国民、门人,还要上下一心,在攻伐之时能够同心同德,取得胜利。” “斜月山的道,便是如此。” “……弟子明白了。” “是吗?你加入斜月山隐藏身份,是间谍,心怀异志,这等举动,我自然不容。”黄虬肃然,吐露心怀:“如今你小胜我一手,亦有黄粱图在手,有这样资格和能力值得我重视,今日既是开诚布公,我且问你,是否愿意化敌为友,共取神州?” “……” 丁牛眼下只在赵国打转,何为神州还无清晰概念,不过听他一句共取神州,也知道图谋极大。 明知道此人或许又在攻心,算计,丁牛心中也生出一丝波澜。 男人之心热衷江山、权势,尤在美人之上。 “斜月山掌教,我并不放在眼中,你若有能力自可取之。” 黄虬站起身来,看向顶穹的星图:“神州之大,即便是天上洞天也不能看全,若是短命,穷极一生都无法窥到全貌,没有修为的支持,没有长久的性命,任何雄途伟业都是过眼烟云。” “今日我借黄粱图窥到金仙之境,已有万寿,正是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欲扫清西北、西南、东南之地,建立一片人间道国,与极东争锋,那时,我将踏入更高境界。” “丁牛,这一路艰险,强敌无数,非我一人之力能成,黄粱仙门出世,你我本是同出一脉,伱的道,我明白。”黄虬抛出更大的诱惑:“将军取天下,君王守江山……当你的能力配的上你的野心,你的道也便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