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黄忠飞矢
大战过后,汉军回到彭城休整,清点损失,人员大概死伤了三千余人,但好在马匹损失不多,并不影响骑军的战力。眼看暂时攻破不了东人的防线,刘备也绝了速战速决的心思,安心等待后续援军赶来。 到了两日之后,并州以及关中的各路兵马陆陆续续赶到,除去司隶校尉陈冲之外,还有羽林中郎将董越、虎贲中郎将徐晃、凉州刺史皇甫丽、偏将军魏延、昌骑校尉杨秋、建忠都尉张绣等众,这些兵马抵达后,西人的兵势多达十四万人,已经超过了在五原驻防的审配一军,故而军中多有再战之意。 于是刘备再次召开军议,与两府幕僚商议作战计划。 此议由荀攸主持,他先谈论东人动向:眼下西军先行集结,而东军援军未至,以致西军此时握有兵力优势,若两军合战,对东人大大不利。且武原小城,无法囤积大量兵卒,审配理应扎营后撤等待援军,可如今审配却宁愿冒着合战的风险在城外驻营,估算原因,恐怕只有一个解释:曹cao的大部援军抵达,就在这一两日间了。 故而他总结战术目的说:若要举行合战,不仅必须要胜,还需速战速决。否则一旦拖到东人援军抵达,取胜的良机就不复存在。 为了达到这个效果,他以为,当利用兵力充足的优势,主动到禹王山北面更开阔的旷野合战,以便更好地展开两翼,更多地利用侧翼的兵力优势来打开局面,而中军只需要稳住阵线,并准备一支预备队,用以打退东军的奋死一搏,则大事可定。 陈冲颔首赞同,他转首对刘备说:“我坐中军,你坐右翼吧!只是计划虽好,但还是要料敌从宽,若曹cao半途赶至,我等当如何应对?这个考虑不得不做。” 众人听了也觉得有理,于是荀攸又做了补充。斥候在此前已探得,东人在五原东北侧四十里处的沂水筑有三座浮桥,如若曹军抵达,必然将从此处渡河。故而可在两翼开始包抄,并取得一定成果后,分出千余人去抢占浮桥。沂水并非小河,又因河道起伏,水流极为湍急,一旦失去浮桥,曹军仓促不能渡,即使赶到也将无济于事。商议完毕, 次日上午,雨水稍停,但太阳却还没有出来,天上阴白的云层让人猜不透天气的发展,就像是接下来的战局一样。而西人们分为十二队,拄着长戟挂着鞋子从水浅处赤脚跋涉祖水,此时尚是三伏天气,天气还是有些闷热,故而水流和细砂流过脚心时,竟让人感到几分惬意,险些让人忘却即将到来的大战。 而早在西人们在营中造饭时,东人的斥候们眼看炊烟如云,就已察觉不对,继而猜出西人即将准备合战。故而在西人们堪堪涉水过半的时候,如鸦群般的东人骑兵便已不期而至。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安装最新版。】 为首的乃是偏将军颜良,他那天头戴金色的兜鍪,身上穿漆成金色的明光甲。马鞍左右两侧都挂着三石弓袋,手持长槊傲然而立,背后的骑士都人马蒙甲,雪亮森严的槊尖朝前闪着逼人的寒光,一刻不停地打马飞驰,连后队的主力大军还差着五里之遥,他便已带着两千骑兵赶至岸边。 最先渡河的西人们还未来得及列阵,忽然间见到如此精锐的骑兵前来,不免有些惊惶,以致于不少旗帜都随着左右摇曳。但双方的距离正在飞速缩进,没有军候的指示,士卒们只能以什伍为单位射箭反击,但这样稀稀拉拉的箭失在重骑面前,几乎毫无杀伤,颜良接着冲力杀尽散乱的人群中,顿时便是一片令人惊摄的惨叫哀嚎。 在这里作为先锋的正是作为中军前锋的黄忠所部,刚刚东人冲入阵中时,他方才上岸换甲,眼见敌军的长槊在无阵的步卒中厮杀,心中顿觉不妙,也不等披上铁铠,只裹了一身内衬的牛皮便翻身上马,对周围的步卒们呼唤道:“戟阵!戟阵!” 不带士卒结阵完毕,他又带着三百名靠过来的步卒,从颜良的左翼进行包抄,然而颜良也不恋战,见有人试图合围,便即刻调拨马头,往东奔去,等奔到原来的位置,又一次调转马头,悠然地往黄忠处看去。与西人宛如利箭般的凿穿中军战术不同,他的战法更似锉刀,要一层层地打掉敌军前锋的锐气,虽然威力较小,也更为从容,但对敌军的士气打击却是极大的。 黄忠此时已经来到了颜良的正对面,他身边的人又多了些,大约到了五百人左右,但是这些人为了加快结阵,手中的枪戟并不多,多是带了些圆盾和斫刀,有些人背了弓袋,但是箭囊却不在身边,但好消息是,他们作为西人的前锋,至少都带有不少铁蒺梨。 颜良开始冲阵的第四个回合,这些人有条不紊地结成一道圆阵,并将手中的铁蒺梨都扔在了身后,然后缓慢地迎着敌骑列队前进。东人们见他们没有长戟,结阵也非常严密,顿时失去了与这些人交战的念头,骑队即刻如同波涛撞石般分为两列,径直向他们之后的步卒们杀去。然而加速之间,马匹顿时踩上星散在泥地里的陷阱,马蹄为铁刺刺中,前列的马匹扬蹄长嘶,不少骑士颠倒在地,后面的骑士也来不及勒马,又与前面的骑士撞在一起,又产生了不少死伤。 见东人骑士们产生颓势,后面的黄忠立刻改圆阵为长方阵,反向冲阵的敌军杀去。东人们见前方情形不明,后方又未与西人拉开距离,干脆翻身下马,持槊与背后前来的黄忠所部步战,双方很快战成一团,槊刺甲,刀砍槊的声音不绝于耳。 颜良麾下的这些骑士都是好手,即使在马下,搏斗也毫无惧色,反而倚仗着马槊长度的优势颇有杀伤,但失去了马匹这一优势,大局便注定向西人倾倒。越来越多的西人拿着长戟从西面围过来,如涨潮般逐渐包裹了东人骑兵的前列,颜良当即决意回撤,但后路又为黄忠挡住,于是他亲自到后阵力战。 颜良在河北颇有勇武之名,时人以为,当不在公孙瓒之下。此时他挥舞丈长的长杆大刀杀进人群中,就好似虎入羊群,一刀噼下,几乎都是当机立断。这令西人步卒们大为恐慌,即使明知他是富贵之人,也少有上前围攻力战的。 有人指望黄忠上前对战,黄忠却毫无此意,他连马槊和铁甲都未戴,如何能与这样一个铁勐兽对敌?但他携身带有长弓与凋羽。 黄忠见颜良杀入阵中,一声不吭地在人群中隐去,因他未穿铁甲的缘故,东人也无人注意。未久,黄忠在一个较高的上坡处站定,他紧盯着远处不断搏杀的颜良,抽出一根洁白如雪的凋羽箭,将携带的三石强弓默默拉满。 这时他才发现,颜良的金甲不仅极为炫目,且脖间又带有顿项,连大部分面孔都遮住了,几乎没有可以一箭致命的弱点。于是他收弓,又取出两根凋羽破甲箭握在手心,再度将弓弦拉满。 等到颜良又斩杀一人,在原地拄刀喘息的时候,黄忠忽然放箭,拉弓,再放箭,几乎是一个呼吸之间,手中的三根凋羽已尽数消失,侍从几乎还未反应过来,黄忠已然将弓弦套在肩上,而在敌阵之中,则传来一阵阵不断起伏的惊呼。原来颜良已拄刀坐倒在地上,在他的下腹处,一支箭失已经穿甲而入。 见主将倒下,东人的意志顿时瓦解,除了少部分人投降外,大部分人不再步战,而是上马竭力往东面狂奔。即使迎着刀锋,也不管不顾地挥舞马鞭,很多人就是这样在突围的过程中被斫成几段。最终只有零零散散地百余骑突出重围,向着远方正徐徐赶来的东人主力奔去。 到了这个时候,黄忠的侍从去审视颜良的尸体,见腹部只有一支箭,不由极为奇怪,他明明见主人连射三支,而一支箭又如何射穿明光铁铠呢?这么想着,他费力地把颜良甲胃脱下,这才惊讶地发现,在甲胃之下,竟埋着三段箭簇。显然只有三箭连珠,且命中同一位置才能达到如此效果。周遭的士卒得知后,便称呼黄忠为穿石将军。 黄忠报捷的消息传到帅帐后,大部西人已渡过祖水,各名将领也都陆续就位,开始如计划般向东西两端展开战线。不过一刻钟之间,东人的大队身影也逐渐出现在战场边缘,像一条盘踞噬人的巨蛇。 两军在目睹到对方的踪迹之后,不约而同地在这个脚下名作名叫火石埠的平原稍驻,很快又再次展开进军。密密麻麻的人们相互审视,都觉得自己微不足道,但他们心中仍有觉悟。他们相信,将每个微不足道的力量都堆积在一起时,接下来的每一次碰撞中闪烁地每一点呐喊与火花,都将改变历史。 而西人之中最先向东人迎击的,则是出自袁绍旧部的麴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