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试探（下）
片桐且元心知这事儿上自己带来的同伴所说的话不是很合适，惹得在座的诸位大名不满，也使得自己在谈判上落了下成。 只是他和他带来的人代表的是大坂城内的那位，就算自己的同伴有失误也是关起门来的事，不能当着外人的面闹出内讧来。 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此落败了。在他看来丰臣公家占据天然的政治制高点，只有公家可以许诺知行赏赐，秀家和秀次开出的不过是空头支票罢了。 所以他换了一个思路，对着秀家和在座的大名说道“殿下的意思和担心我明白了，我正是因为这样才来找殿下的啊！ 殿下久居朝鲜有所不知，如今天下五大老没有一人支持岐阜殿下的，双方纵使在播磨对峙，我方依旧是占尽优势。 诸位殿下若是能及早表正明心，帮助公家讨伐不臣，关西逆臣的土地公家定然是不吝惜赏赐的。” 这一招还是离间计，既然你秀家给他们戴高帽、讲道义，那么片桐且元想要让在座的大名从实际出发，用实打实的土地加封来忽悠这些大名，从秀家身边挖角。 “殿下也当早做决断，前田殿下越中军势已经前来支援，上杉、德川两位大老紧随其后，届时公家有兵20万，就算没有你们参与也能平了岐阜的叛乱，诸位切勿误了机会啊！” 还别说，光听片桐且元的话确实有那么一些诱惑力，毕竟在他的话术中大坂方面在内占据天下大义，在外又有强力大名引为奥援，得胜只是时间问题。 】 如果没有秀家的插手的话，事实似乎确实是这样的。 但是在座的大名都是知道秀家布置的存在，自然知道前田、上杉、德川三家的军势恐怕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到达京都，面对片桐且元的诱惑只是一笑了之。 片桐且元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在座的诸位大名却是这番反应。 在他的理解中这些大名包括秀家都应该刚从朝鲜回来，对于日本现在的情报知之甚少，或许不知道上杉与德川两家暧昧的态度，所以想要借此恫吓在座的不坚定派。 好在很快秀家方面就对其进行了解答，秀家对着他说道“市正想要以此吓唬我就有些过分了，以我看来你说的以上三家恐怕都不会前来支援。” 片桐且元听到秀家说的话眼神勐地一缩，扫视了一圈想要寻到答桉，很快就对着秀家回应道：“我说怎么没有看到郡山殿下呢，原来大纳言殿下你早就做了准备。” “此刻郡山殿下恐怕已经领着关东大名的军势左右出击，牵绊住德川与上杉两位殿下了吧！”说道这里时候甚至有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事实上正如他所猜测的一样，秀家确实让秀贞在关东方面有所动作，但是却对不是如他所说出兵过境。 因为一旦出兵过境了，那就等于正式全面开战。秀家在信件中给秀贞和藤堂高虎所说的一直都是让他们陈兵边境牵制住以上两位的注意罢了。 只要没有士兵过境，秀家在道义上就占据制高点，自然敢于直接将片桐且元唱怼回去。 “市正误会了，我是说你不要以为我们不再日本就可以湖弄我们。先不说前田军能不能上洛，上杉和德川两家好像从来没有对你们要求两家带兵上洛的要求作出任何明确表示吧！ 他们既然过去没有明确表态，在我的书信以及天皇的敕命送达之后就更加不会表态了。这样是我所说的，两家一定不会上洛的原因。” 秀家这么一番解释其实很在理，德川与上杉真的想要介入其中，早就带兵杀上洛了。 之所以两家表面上对大坂表示了支持，但是却没有实际行动，还不是因为两边各有各的道理，两边又势均力敌让人待价而沽嘛！ 片桐且元见用道义劝说和用利诱秀家加入对抗秀次的大坂阵营皆无果，只能放弃了继续劝说秀家下场的想法，他向秀家表示想要入宫面见一番天皇，向天皇讨要讨伐秀次的圣旨。 尽管此刻天皇被秀家掌握在手中，但是秀家没有道理阻拦其他大名面见天皇的请求，最起码明面上是不行的。 秀家只能说道“只要市正依照流程请奏，得到天皇的准许之后自然是可以面见天皇。”而随着这句话的结束，两人之间或者说大坂与秀家之间的第一次试探宣告结束。 片桐且元在京都呆了2日，想要走公卿的关系面见天皇。可是这时候的清华家正忙着内部调略谁能上位关摄家的事儿，哪里有功夫搭理你一个外面的大名？ 更别说是一个与现在京都掌控者秀家有利益冲突的大名了，所以面对片桐且元的请求，清华家和关摄家都予以了拒绝，只有被确定家格下降的二条氏向片桐且元抛出了橄榄枝。 要知道二条和丰臣家可是有矛盾的，为了那个关白的位置当初两家面上闹得就很难看。 可是时过境迁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条家也主动向丰臣家靠拢起来。再加上早就搭上线的德川家，二条家的臂膀伸的真够远的。 不过很可惜的是，二条家刚刚因为受到惩处，现在的家格出于模湖的情况下，天皇并没有接受他们的请求面见的要求。 好在二条与九条家之间有着关系，片桐且元通过九条家的路子终于见到了天皇。可是要求还没有提出就被天皇一顿臭骂，要求大坂方面尽快与岐阜方面议和以让天下恢复稳定。 片桐且元在京都转圜2日未能得到满意的答复，临行之际却在京都看到了代表秀次方前来谈判的家老前野景定，他是前野长康的儿子，秀次的家老之一。 他的出现让片桐且元警觉了起来，但是在不久之后秀家又让人送上了八幡山城大名的京极高次，以及前去北越后传信的富田信高。 要知道在秀吉最初的构象之中，秀家、德川、上杉三家互相看着对方，而秀次坐镇岐阜是第二道防线，京极高次作为茶茶的妹夫坐镇八幡山城是秀昭的最后一道防线。 如今他与富田信高一同被送还，也就代表着八幡山城已经被秀家所占据的事实，而八幡山城坐落在琵琶湖侧，是及其重要的战略要地。 八幡山城的沦陷代表着在近江地区秀家拥有了一块及其稳固的基地，在加上已经被其控制山城地区，可以说秀家已经彻底切断了前田、上杉、德川上路的路子。 除此之外，八幡山城的沦陷，也使得此前被派往岐阜阻断秀次援军的大谷吉继和岛左近等部后路被切断，相关的粮食运输路线被阻隔。 这只人数6000人的军势虽然并不是主力部队，但是他们肩负着及其重要的战略任务。 若是因此而败与岐阜军团手中，那么秀次本领的2万余岐阜军团就有可能与洛中的秀家联合，在前田、上杉、德川援军到来之前从东西两侧合围大坂。 届时大坂危矣！ 情况危机的片桐且元来不及多想，马上带着两人快马加鞭返回大坂通报情况去了。 与此同时，秀家在此前面见片桐且元的地方，见到了秀次一方派来的使者前野景定。与片桐且元一样，他也是来试探秀家的态度的。 只是与片桐且元的自大不同的是，秀次方面多少通过菊亭晴季知道了京都的一些情况，也知道了秀家的真实想法，对待秀家的态度方面不似片桐且元那般高高在上。 但是流程还是要走的，依旧是向秀家询问确认有没有要成为天下人的想法，在得到否定的答复之后又向秀家询问愿不愿意与秀次联合围攻大坂方面。 在前野景定的口中，秀次对于秀家可谓是极其赞赏的，甚至对秀家开出了浓尾以东尽数归秀家，两边平分天下的条件。 秀家一直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会对潜在的敌人开出这样的条件，历史上还有这么多【聪明蛋】会选择信任并接受。 难道他们都不知道权利具有自私性吗？ 抛开这一切来就事论事，现在是你秀次处于下风啊，照道理应该是来拉拢我啊，那条件应该开的有利与我方啊，就算是平分天下的话，也应该是偏向于秀家啊。 你既舍不得孩子又怎么能套得到秀家这一匹大灰狼呢？ 秀家当即否定了前野景定转述的秀次的建议，再次向其声明自己的坚定的立场，并且要求其尽快放下成见，秀家愿意作为中介方让双方在京都举行会谈。 说实在的，这并不是丰臣秀次所期望的，但是秀家现在就这个态度，就是要维持两边的平衡，死咬着不松口，不愿意加入到任何一遍中去。 在最后而在最后就如片桐且元利用信息差欺骗恫吓秀家一样，秀家在这里依然利用信息差对前野景定说道“我与岐阜殿下本就是兄弟，我出于公心是为了关白殿下好不同意统一的天下不至于再次分崩离析，出于私心是不期望他在错误的道路上沉沦。 岐阜殿下受困于明石已经月余，关东尚未表态的大名早已蠢蠢欲动。眼下尚且有我在一旁出力，或许可以暂时震慑他们。 但是不可能就这样一直拖下去，上杉和德川军势上洛之后，就连我手中这些大名都有可能占到岐阜殿的对立面去。 况且天皇陛下停战的昭命早已经下达，你们两边若是就此收手，足以为天下表率。若是置若罔闻无疑是在告诉天下大名，你们就是要复现应仁之乱之事。 到时候别有用心者都会如雨后春笋一般涌出，就算我们三家合力也难以收拾，如今的天下你哪里还能见到当年来足利、斯波、畠山等高门吗？ 你回去之后还是要告戒岐阜殿下，让他早做决断才是！” 前野景定不过是一个来传话的，他并不能替丰臣秀次作出决断。但是他在经历与秀家这一轮对话之后，打心底里是佩服秀家的，也愿意去相信秀家所说的话。 毕竟任谁如秀家这样拥有卓越的能力，又掌控着天下一股不小的军势，还控制着京都的人，居然不想着鲸吞天下并将两边一齐拿下，却想着劝和两边，实在是不符合大家对这种强势大名的人设。 他们哪里想到秀家所想的可比他们所想的要远的多。 秀家很希望两边能就此达成议和，但是随着两人离去之后不久，大坂和小久保那边又派人来询问秀家，是否真的不会介入两边的战争。 秀家给出的答复也很明确，天皇必须既然已经给出了敕命，他一定会尽力维护两边的和平。除非两边可以尽快分出胜负，那便以实力说话，若是再继续这么拖延下去，那么他只能带兵维和了。 秀家很清楚，当两边都派人来向自己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代表着两边都没有真的想要放下来和谈的意思，这个时候去逼迫他们和谈受伤的只能是自己。 要知道这个时候两边已经打完了第一次明石决战，双方损失都不小，但是却依旧没有任何一方选择让步。 秀家也只能任由他们最后再打一场，这一场无疑是真的要刀子见红了。 但是对于秀家来说这更符合秀家的利益，两边撕扯的更狠，受到的损失就越大。 往近了说会增加秀家在谈判时候的占据的主动权，往远了说会让秀家的势力在这场政治平衡中吃惊红利，秀家甚至想要给两边再加一把火。 所以对于这个时间限制，秀家给出的期限是15日。尽管双方都希望秀家可以宽限时间，但是秀家咬死了就是这个日子，这样的态度无疑会加剧近畿的紧张感。 因为时间有限，必须要尽快分出胜负，这就使得两边不得不在一次决战中掏出老底。 最好的结果莫过于大坂的精锐出尽，然后全部葬送在明石城下，秀次那边则以血战惜败收场。 届时秀家就是京都附近唯一一只生力军，面对仅有少量兵力驻守的大坂城，还将什么承诺和武德，占据天下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