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狮王陨落 第一百一十四章密室

    铁夫人已经昏死过去，她的侍女们躲在王座旁边小声啜泣着，就像雪地里的麻雀一样瑟瑟发抖。她们清楚自己的命运是什么，无论是和铁夫人一同处死还是被卖到偏远的地方作为奴隶，都是噩梦一样的命运。

    但是莉迪亚走到她们跟前，温和地蹲下来：“我是神都的‘枪火公主’莉迪亚，你们听说过我吗？”

    那些侍女害怕地点点头。

    “不用害怕，你们都是被奴役的人。有罪的是铁夫人，和你们没有关系。”莉迪亚看了眼不笑冷若冰霜的模样，不得不指着远处的年轻人和米拉，“看见了吗，这是红馆的军队。如果你们愿意，红馆会保护你们，让你们能离开铁夫人，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那些侍女惊恐地看着她，身体还在不住打颤，但似乎已经缓和了一些。

    莉迪亚问：“你们知道费烈特将军的下落吗？”

    有个胆大的侍女哆嗦着拍拍胸前，又指了指王座旁边的另一扇暗门。

    莉迪亚会意，把手伸进了铁夫人的胸口，摸索了一会儿就在内衣里摸到了一把手指大小的铁钥匙。

    维特被人搀扶着走上前来，虚弱地向莉迪亚表示感激。莉迪亚点点头，正想去开门，却被不笑拦住：“可能有陷阱，退后。”

    这多余的谨慎让莉迪亚哭笑不得，若是平日里，莉迪亚一定会和他抬杠：“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还会有人在这种地方设置陷阱吗？”

    但眼下起义军里那么多黑钢帝国的军官和私兵头领都看着他们，她也不好拂了红馆之主的面子，于是调皮地提起裙角行个礼，“是，那我先行告退了。”

    这本来只是玩笑的礼节再次惊到了起义军诸将，刚才的魂啸已经令他们胆颤心惊，没想到连“枪火公主”都对他如此尊敬。他们悄悄地讨论着这个神秘人的来头，认为就算魔族的“暗黑七贤”的实力也不过如此。

    这场私下的讨论倒是暗中帮了红馆大忙。其实还有些私兵头领心里打着另一副算盘：倘若趁红馆和铁夫人混战之际，夺下了灰石堡，取代铁夫人与赤水湾合作，成为一方领主岂不美哉？

    但在见识过不笑的魂啸后，他们的思想一定经历了几番激烈的斗争。最终，他们一致决定改变发展战略，走起了与红馆和平友好、共同发展的合作道路。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密室的门打开了。

    潮湿的空气夹杂着腐烂、恶臭、霉变的气息喷涌而出，众人纷纷掩住口鼻，但那股恶心的气息依然冲得人心慌。

    而门里的情况更是令人大吃一惊。

    那里面吊着一个赤裸的男人，他的四肢已经被药物腐烂，甚至可以看见骨头，身上到处都是鞭打的痕迹和脓疮。屋子的四周只有各种的棍棒、皮鞭和其他刑具，地上满是黏答答的血污、屎尿和恶心的黏液。

    那个男人的眼睛已经被挖掉，此刻只是隐约听见有鞋子粘在地板上发出的叽嘎声，随后一个陌生而又冷漠的声音响起：“你就是费烈特？”

    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只觉得铁索松动，身体已经被从刑具上放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费烈特将军？”

    “维特？”费烈特勉强从咽喉挤出一个声音来。

    维特挣脱了旁人的搀扶，噗通一声爬在这肮脏的地面，吃力地挪动到费烈特的身边，抱起他的上半身。他的眼泪已经流下，不知说什么才好，忽然转头命令道：“外面的人，不要进来！”

    他实在不忍心让传说中的“金狮子”露出这样的丑态。

    莉迪亚取来些盐水喂给他：“大叔，你会没事的。”

    费烈特略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听了这个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是你？”

    莉迪亚回应：“是我，莉迪亚。”

    费烈特呢喃道：“妮妮很挂念你。”

    莉迪亚突然想起了广场上妮妮凄惨的裸尸，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维特安抚着他：“将军，您会好起来的，会好的……”

    “不，不，不！”费烈特猛烈地挣扎着摇头拒绝道，“妮妮死了，我要去陪着她。一个人在那个世界，她会害怕的。”

    “将军，我会治好你的。”维特拼命想按住他，然而费烈特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用尽全部的力气，大声说道：“维特，我的好兄弟，送我走吧！”

    费烈特大喊过后，喘息了一会儿，声音又微弱起来，“我已经是个废人，只可恨那个贱人和巴洛姆……”

    “他们已经被抓住了。”莉迪亚宽慰道，“他们会得到公正的审判。”

    费烈特痛苦不堪的表情竟然挤出了一个惨笑：“谢谢，莉迪亚……谢谢……”

    他的脸再次转向维特的方向，“维特，好兄弟，‘金狮子团’就交给你了……让我走吧。”

    维特还想再劝，但背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击碎了他的信心：“他的心，已经死了。”

    莉迪亚哀伤地低下头，“不笑大人说的对，他的心已经死了。我们强行留下他的身体在这个世界遭受折磨，太痛苦了，也太不值得了。”

    费烈特微弱地点点头，“维特，好兄弟……给我一个痛快。”说着他努力扬起了下巴，露出了他的咽喉。

    .

    灰石堡的战争终于结束。

    红馆军队抢救伤员，安置难民，收押战俘，打开粮仓发放食物。另外重新布置了广场，预备对铁夫人等战犯进行审判。

    妮妮的尸体终于被放下，体内那根木桩已经拔出。经过长期的折磨和暴晒，她面容已经扭曲而丑陋不堪。费烈特的遗体也是饱受虐待，不成人形。

    莉迪亚于心不忍，安排两人合葬城外，又请年轻人捏了一对牵着手的泥人立在墓前。

    她在墓前坐了良久，只是呆呆望着那对泥人：高大魁梧的费烈特温柔地牵起了小心翼翼的妮妮。她仿佛看见了妮妮羞怯闪躲的眼神，和费烈特宠溺的目光。

    还记得那天这个粗犷的男人扭捏地过来询问这个年纪的女孩可能喜欢什么东西，也还记得那个偷偷哭了一夜的女孩红着眼圈对她说：“希望费烈特先生能联姻变成贵族，我这样的奴隶能陪在他身边已经很满足了。”

    一阵酸楚涌上心头，莉迪亚忍不住把脸埋在双手中。

    “愿你们的灵魂永世陪伴……”莉迪亚喃喃着，念出了一句婚礼上的祷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