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二）

    『腰带……要再松一点了…』

    清晨，一脸倦容的恶魔修道士感受到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翻滚。放下了自己正在系腰带的手，再次冲向了卫生间，抱着马桶止不住地呕吐起来。

    昨夜，恶魔修道士抱着马桶呕吐了一整夜。到最后连黄绿色地胆汁也吐了个干净。睡觉根本想都不敢想。

    从确认妊娠之后，又过了一个月。

    自己曾经平坦的腹部也开始渐渐隆起，不过由于自己频繁地孕吐症状，体重严重下降。反而看不出自己渐渐露出的孕态。

    ……自己还有多长时间？

    查阅文献后，自己也更清楚，寄生在他体内的邪胎发育成熟后，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

    这是针对自己亵渎神明的行为而量身定做的诅咒。

    让他丑态毕露，大着肚子，以最为羞耻的姿态殒命。

    自己越是迷恋公主，腹中的邪胎就发育得越快。

    试图停止喜欢公主这件事，他已经尝试足够多次数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当他刻意回避公主，躲到恶魔教会时。公主会一次一次的死掉，向他确认心意，在教堂反复轮回。得到满意地答案后明亮的瞳闪烁着两颗星星。

    当他否认自己的心意，违心地说出了『并非喜欢公主』的话语。

    公主会一副受伤的神情问他『是因为「并非喜欢公主」所以才不愿意说的吧？』

    甚至，到最后自己实在无法忍受自己无望的心意，辞职回到了到家。公主带着魔王他们一路追到自己的老家，把他带回魔王城。

    恶魔早就明白了。

    停止喜欢这件事，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

    他一生，都将是公主的俘虏。

    当然，就算他真的不再喜欢公主了，腹中的邪胎也不会凭空消失，只是会以相当于暂停的速度缓慢地发育。自己也只能以怀着邪胎的状态苟延残喘500年左右。

    『说吧，雷欧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

    携带巨大剪刀的公主潜入了诅咒的音乐家的琴房，质问着给钢琴做调音工作的鸟男孩。

    『……只是胃病而已，公主不必担心。』

    诅咒的音乐家详装镇定，并没有停下手中持续的工作，甚至都没有看公主一眼。

    『胃病的话用魔法随手就能治好了吧？』

    公主的逼问还在继续，而诅咒的音乐家收起了工具，沉默着离开了琴房。

    鸟男孩不打算说的话，自己无论如何逼问，都没有用吧。

    公主低着头沉默着，带着巨型的剪刀走向了自己的牢房。

    最近，公主变得很奇怪。

    自从自己频繁呕吐之后，公主就再也没杀过妖怪包袱皮。

    甚至每周一次的死亡次数也下降到一月一次。

    也多亏这一点，自己不断被邪胎蚕食魔力的身体也能勉强维持着现在的工作了。

    魔王应该还没发现自己的异样，改可能多少发现一点不对劲，但应该不会细想。

    但是公主这个行为………

    毫无疑问是察觉到自己身子异常了吧，兴许过一阵就会来询问自己了。

    不自觉的，恶魔修道士隔着圣袍将自己的左手覆上了逐渐圆润腹部。

    希望公主看不出来。

    『雷欧。』

    恶魔修道士背过身去用袖口隐秘地擦了擦自己嘴角残留的呕渍，挤出一副和平时一样祥和笑容。不过这一幕，公主都看在眼里，

    『啊呀，公主来了，今天这些牛奶我都要来，不如跟我一起喝健康牛奶吧。』

    恶魔修道士一改平时抗拒的态度，甚至还没等公主开口，就决定买下了公主带来的全部牛奶。

    『……为什么？』

    本来借着送牛奶的机会，想强行闯进雷欧的房间检查一下可疑的地方。虽然直接邀请她进入房间节省了时间，免去了许多麻烦，但是雷欧如此积极的态度反显得而更加可疑。

    『因为公主是乖孩子。最近公主不杀妖怪包袱皮，是因为我身体不舒服为了减少我的工作量吧？谢谢你！』

    恶魔修道士的笑容灿烂得不忍直视，被说中的公主侧过脸不想被雷欧看到自己略微泛红的脸颊。

    『……帮你放进冰箱』

    公主低着头沉默着将一整箱玻璃瓶的健康牛奶放进了恶魔修道士空旷的冰箱，平时冰箱里偶尔还会放着剩下的杂烩饭，这次却空旷地可怕，名副其实地空无一物。

    但是昨天恶魔修道士才买了不少茶碗蒸带回房间来着？这一点有些奇怪呢。

    『公主，怎么了？想喝牛奶了吗？』

    恶魔修道士微笑着打开了一瓶牛奶，递给了公主。袖口上的脏污却被公主细心地捕捉到了。

    ……最近雷欧好像吐得很厉害，真的只是胃不舒服吗？

    室内的味道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从前雷欧的身上是一种甜甜的味道……闻起来很安心，现在闻起来却有点污浊的感觉。

    ……那里不太对劲呢。

    『公主？这么快就要走了吗？要小心一点吗。』

    恶魔修道士依旧维持着微笑，目送着公主离开，才将房间的门关好。

    『唔——呕——！』

    门扉关上的刹那，恶魔修道士直接跪倒在地，捂住自己的嘴干呕着。尖锐的指甲用力过猛几乎刺入自己的脸颊。

    找诅咒的音乐家借了点药，效果只能到这个地步了吗？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破绽。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希望公主永远能晚一点发现自己的异样吧…

    果然很奇怪。

    伏在新挖出来密道的公主听着恶魔修道士屋内传来的剧烈呕吐声，心疼地攥紧了了手掌。

    雷欧在强撑着…隐瞒着什么事情。

    这么努力地隐瞒，直接问的话应该问不出来……

    下次，等晚上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再来一趟吧。

    魔王城十杰众会议——

    『恶魔修道士，今天腰带换扎法了？』

    如今肚子已经显怀的恶魔修道士原本线条流畅的腰身逐渐变得厚实起来，如果自己只穿着衬衫的话毫无疑问浑圆的孕肚会直接暴露。

    幸好有一直遮盖在身前的飘逸圣袍多少能为自己遮掩身材。

    原来那种腰带压住圣袍后半片的扎法会暴露腰部的曲线。就算大家会起疑心……也没办法了…

    『早上出门太急忘记扎进去了。』

    恶魔修道士含糊地回应着魔王黄昏的疑问，

    脸上一如既往的保持着祥和的微笑，但是暗色的黑眼圈却让他暴露出自己掩饰不住的疲态。

    『魔王陛下，我想请一周的假。』

    恶魔修道士的魔力已经被邪胎蚕食了七分有余，目前的魔力勉强能施展复活术，但失败率却上涨得厉害，这种情况的话……

    可能『那天』差不多要到了。

    『恶魔修道士。』

    诅咒的音乐家拦住了开完会准备回房间的恶魔修道士。

    『就这样下去好吗？肚子大成这个样子，依照平时的生长速度……这个星期就该……』

    诅咒的音乐家想说些什么，最后长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一脸疲态的恶魔修道士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苍白的脸庞面无血色。

    一早他就知道，依照这种诅咒的侵蚀方式，自己撑不了多久，但没想到这么快。

    越到后期寄生在他体内的邪胎就发育得越快，上个星期体重还没有太大变化的他，到这个星期直接重了十斤。

    别人只当是恶魔修道士最近每天茶碗蒸吃得太多，突然变胖了。只有恶魔修道士和诅咒的音乐家清楚，那是因为妊娠变得暴食的症状。

    『唔——！』

    浑圆的肚皮上突然弹起了一个凸起，恶魔修道士捂住腹部痛苦地跪倒了地上。

    ……从昨天开始，肚子里的这小家伙会动了。

    『……别告诉公主。』

    恶魔修道士将自己关进房间的第二天的深夜，公主挖了条新的密道潜入了恶魔修道士的房间。

    门上有禁止进入的魔法，原来的密道有空间转移魔法，只要自己进去就会被传送回牢房。

    雷欧他……很不对劲……

    『公主……公主……』

    睡床上黑山羊已经入睡，苍白的脸上冒出了点点的冷汗。没有血色的干燥嘴唇一上一下嗫喏着，用嘶哑的嗓音呼喊着所爱之人。

    ……只是一天，一天没见到公主而已。

    对公主的思念就像一只缠绕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死死地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越是不能见得人就越是相见，越是不能想的人就越是无法忘却……

    黑山羊并没有换上自己平时的睡衣，工作时穿着的修道士服还凌乱的套在身上只是腰间的皮带被胡乱丢到了地上，衬衫的扣子也从底部解开了，一层薄薄的圣袍遮盖膨胀起的腹部。

    栖夜公主爬出密道凌厉地掀开了那层最后的掩饰。

    那是大得可怕的腹部，过去健壮的腹肌已经不见踪迹。腹部薄薄的皮肤下被下方不知什么东西顶出了一块块的鼓包，板块像河流一样流动着。就仿佛什么东西被困在了里面。

    『鸟男孩——！』

    本已经就寝的诅咒的音乐家被公主从床上粗暴的拉了起来，鸟男孩从没见过公主如此焦急可怕的神情。

    应该是知道恶魔修道士的事了吧。

    『想救他的话就好好听我说吧，不过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巨大的剪刀直直插入了蓬松的被褥，填充的鸟羽毛飞溅而出在空中飘荡着。

    『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