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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防听见主子幽幽的叹息声,又忽听主子轻声道:“拂冬性子急,临走的时候喊她一声便可,若说早了,我怕她在人前露了马脚。” 芦烟和拂冬自幼就伺候在主子身边,这些年亲如姐妹,知道主子瞒着拂冬并不是不信任她,心里也松了口气,自是应好。 这时候拂冬端了红枣银耳羹过来,魏静晏拿着雕着福禄图纹的银勺舀了两口,日头已经渐渐爬上了那棵桂花树,一半在明亮的光线里,一半在清冷的阴影里,魏静晏心里对候在院门口的人忽生了一点排斥,这是她和景川平的院子! 对拂冬道:“让曹姨娘回去吧,吩咐她以后也不要过来了,看得我心烦。” 都要走了,她想在这个住了几年,有了无数或忐忑、惊讶、喜悦、期待的院子里,享受最后几天的安宁。垂了眼眸,轻声道:“侯爷若是回来,就说我不想见他,让他住到书房去。” 景川平知道静晏怀孕以后,都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听到芦烟说阿晏不想见他,让他去住书房,虽然心里不愿意分开,还是嘱咐了芦烟两句照顾好夫人,就转身去了书房。 这一次阿晏和母亲的矛盾,还加上一个被塞进来的姨娘,让景川平也觉得有些棘手。 刚推开书房的门,外头便传过来一阵怯懦的声音:“侯爷,老夫人让婢妾给您送一碗羹汤来。” 景川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以后,不准再踏入书房一门,出去!” 阿晏因为她,到现在还没原谅自己,景川平想到这,心里不由一阵抽疼。 景川平捏了捏眉心,随手去了书架上抽了一本游记来看。 景川平一连在书房睡了四天,第五天到了院子门口,没待芦烟传话说夫人让他去书房,他便自己抬步过去了,可不想,他刚转身,芦烟却出声道:“侯爷,夫人备了酒菜,一直在等你回府呢!” 景川平心口一跳,跟着芦烟往院子里去,一进了偏厅,整个人便怔住了,静晏穿着一身秋香白的半臂襦衣,下头系着一条淡紫色裙子,上头的缠枝花缠缠绕绕地,好像从她的腰间一直攀缠到了他的心口,她的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他。 这么一瞬间,景川平的心里闪过:岁月静好。 景川平眸子一热,唤了一声:“阿晏!” 魏静晏示意他坐下,莞尔一笑道:“让你睡书房,你还真睡书房啊,那我要是说和离,你是不是真的和我和离?” 她的声音软软的,说到“和离”的时候,带着一点小委屈,怎么看都像是在撒娇,景川平尚未在睡书房和眼前的境遇中缓过神来,一杯淡淡的苏合香酒被送到了他的跟前,她唇角微弯,在烛光下,像是轻轻展开的昙花,圣洁又美丽,“你自罚三杯,算我原谅你了!” 景川平不知怎地,忽地心生了一点提防,只是当看那双杏眸隐有忧伤的时候,依旧如她所愿,喝完了她递过来的三杯酒。 魏静晏望着空空如也的琉璃酒杯,微微一笑道:“你下回再惹我生气,我就带着孩子去京郊的庄子上住,那处庄子让给我吧!”她软软的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双眼迷濛着雾气,好像在无声地谴责他让她受委屈。 “阿晏,不会了,没有下回,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同意。” 他一直都知道他比她大十五岁,娶她回来,当真应了那句老牛啃嫩草,只是阿晏以往脾气硬,和他一开始是相敬如宾的恭敬,后来关系和缓,虽也有柔情的时候,但是一直都有些放不下脸皮,这是他第一次见阿晏跟他撒娇,景川平只觉得脑子晕晕的,像醉酒的时候欲醉不醉的感觉。 他和阿晏闹了许久的别扭,连每日里给她带的小食,她都不要了,现在阿晏主动开口要他的东西,景川平觉得,或许阿晏是真的原谅他了。 魏静晏看着景川平按下的手印和签好的名字,微微笑着,轻轻睇了芦烟一眼。 很快便见景川平倒了下去。 魏静晏的眸子一暗,终于到了这一步。 曹姨娘知道侯爷这些日子每日看了夫人以后,就要去书房,示意,特地算着时辰,等在了夫人的院子外头,不成想,没有遇见侯爷,反而看到了久未见到的夫人,忙行礼。 拂冬皱眉看着她,“曹姨娘,你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么?” 曹姨娘一急,手上不安地绞着帕子,喏喏地道:“婢妾奉老夫人的命,在等侯爷,夫,夫人是要出门吗?” “放肆,夫人的行踪是你可以问的吗?”这回拂冬没有出口,芦烟已经出口呵斥了曹姨娘一句。 曹姨娘自来知道夫人不好惹,但是也知道夫人不屑于和她一般见识,所以才每天壮着胆子,狗皮膏药一样地贴过来,只是今天,夫人好像真的生气了! 曹姨娘心口惴惴的,连忙告罪,“是婢妾逾矩了,请夫人责罚。” 魏静晏看着那一张秀气稚嫩的脸,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这张脸看向了什么东西,声音平静地问道:“曹姨娘在侯府待得可还习惯?” 曹姨娘有些迷惘地抬了头,对上魏静晏清冷的眼睛,又忙地低了头,“回夫人,婢妾一切都好。” “哦,既是如此,曹姨娘就在侯府里好好地待着吧!” 待人走远了,曹姨娘才敢抬起头,只见那素来孤傲的背影,有夜色里,有几分说不清的寂寥。这么些时日,曹姨娘已然看出侯爷心中只有夫人,一时心里戚戚然,不知道当初听娘的话,配合老夫人演了那一场戏从而缠上景阳侯,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侯府门口,魏静晏一上马车,便将刚才哄骗着景川平签下的和离书拿了出来。 对,是和离书,不是什么庄子地契房契的转让书!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这时候才发现“川“字好像写的少了一笔,但是乍看又看不出来,也不知道景川平刚才是不是喝多了,没写好。 不过不管怎样,也是和离书啊,上头还有他的印章和手印。 检查了一遍和离书,魏静晏轻轻松了一口气,掀了车帘的一角,看着热闹的御街两边,她在这四四方方的汴京城生活了二十一年,不能透气的感觉一直如影随形,现在,她终于要永远地离开了。 从今以后,她将不再是魏国公府不受宠的嫡小娘子,也不再是景阳侯府不受婆婆待见的继室夫人。 却也不是孤身一人,她有了自己的血脉。想到这里,魏静晏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心里一片柔软。 *** 景川平是半夜醒来的,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明明只喝了三杯苏合香酒,他的酒量自来很好,不会这般轻易倒下去,轻轻唤了声,“阿晏!” 没有人回应,厢房里没有人,阿晏不在,芦烟和拂冬也不在,景川平的眼皮跳了跳,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