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暖阁相谈

    半夜欢腾，这宫宴终于在一片朦胧之中结束，众多士子今日都是狂醉，当下三联成群往宫门外去。

    不少人当下都从这宫殿之中离开，只有寥寥数人，还留在场中，当下与几位大臣聊着。

    而他们之中的每一人，无一不是此番科举之中的佼佼者。

    宋穆自然也是在其中，当下与六部尚书都见过，又与众人有了几句闲聊。

    这烧尾宴并不寻常，其也是诸位官员与一众士子相互之间交流的一次尝试。

    也算是这些官员大臣，对诸位士子的一番考教。

    当下留下来的这些人，自然是六部多有心仪的士子，此番交谈，其意思也多有明确。

    或许能入六部。

    文朝进士，并不只是单单只有入翰林院，甚至于外放他处的制度，六部直升，将来前途可期。

    宋穆当下与诸位大人交谈了一番，此间意思大多是令宋穆挑选，甚至官职品级都有所不同。

    当下宋穆却是不敢婉拒，只是开口解释了一番，准备到时候去吏部领命之时，再看如何安排。

    而待得宋穆正准备告辞之时，一位宦官却是在殿外拦住了宋穆。

    “状元郎还请稍等，陛下有请。”

    宋穆听得这话顿时愣了一下，也是有些诧然的看着外面一眼，此刻已经是深夜，陛下却是还未前去休息，而是要召见自己？

    宋穆又看了看这场中众人，似乎只有自己一人被拦下，当下微微思量，也是连忙拱手点头。

    很快，对方便带着宋穆从两仪殿一侧穿过，然后转了两个拐角，期间还穿过了一条回廊，到了一处僻静的庭院之中。

    此处似乎是一处暖阁，看起来毫不起眼，只是此刻其中灯火通明，也有几分人影绰约。

    那宦官带着宋穆在暖阁门前站定，进去通禀了一声，然后示意宋穆往里。

    宋穆连忙整理了一下衣物，再将上面的一些酒味荡去，然后才迈步走了进去。

    暖阁之中，刚刚还与众人推杯换盏的李翱，此刻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捧着一张白纸仔细的看着。

    宋穆看得出按时自己写着《渔家傲》的之上，当下只是连忙拱手行礼。

    “微臣宋穆，见过陛下。”

    听得宋穆声音，李翱当下似乎也终于回过神来，立刻抬头，将手中纸卷放下，然后起身笑着朝宋穆说道。

    “宋爱卿，来了，快快坐下，上茶！”

    宋穆连忙拱手谢恩，然后却只是站在一侧，此刻也是恭声说道。

    “陛下刚刚勉励一番我等士子，此刻却未休息，陛下为文朝万事，殚精竭虑，令微臣动容。”

    宋穆恍若未知李翱刚刚是在看着自己的诗词，这般有些拍马屁的说了一句，那李翱的脸上也露出一些微红，当下只是微微摇头，又让宋穆在一旁坐下。

    “朕今日多有几分感触，也不过是借着这公事之便，见宋爱卿一面罢了。”

    李翱招呼着宋穆坐下，上了热茶，门帘一闭，此刻这暖阁之中便只剩下了宋穆两人，宋穆自然也明白李翱这是要询问一些什么事情了。

    果然李翱当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宋穆，然后微微啜了口茶水，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今日爱卿所做诗词，朕也是多有慨叹，文采斐然，不愧为文魁矣。”

    宋穆连忙拱手，而李翱摆了摆手，此刻叫宋穆不要这般拘束。

    “不说这些，皇甫风明如何身体可还好？”

    李翱的话题突然一变，宋穆的神色都是陡然间未转换过来，只是连忙抬头，微微思虑后摇头回道。

    “师父身中奇毒，如今气血衰竭，如今还算无恙，久以时日……”

    李翱听得这话，当下也是微微叹息，看了宋穆一眼，沉声说道。

    “他与朕确是有些嫌隙，当初我斩了他东疆边军帐下数百军士以明军纪壮军威，而后又没能为其家灭门之事彻查一清，是朕之罪过。”

    宋穆听到这话也是神色动然，毕竟李翱这般说话，常人听来已经有十分骇然。自己又如何敢说真的是李翱之罪过。

    不过当下李翱却是又再次说道。

    “只是其中事情，渊源过甚，假以时日，此事朕可交于你去彻查，清风君子之名声，当尽复之。”

    比之前一句话，宋穆听得此话更是神情触动，当下就要倒头便拜。

    “微臣替师父，谢过圣恩。”

    宋穆知晓，对于如今的陶风明来说，能为他其家恢复名声，必然是极重的一件事情。

    李翱却是再次发力托起宋穆，当下对着宋穆再次说道。

    “朕受之有愧，他日沉冤昭雪，再说不迟。”

    说着，这李翱的话锋却是忽的一转，又对着宋穆说道。

    “说来也是爱卿所写的策论文章，让朕想起了皇甫风明。”

    这般说着，李翱似乎已经想起了什么，此刻怅然的说道。

    “那还是朕父皇在世的时候，我于东宫领政，见得皇甫风明的折子，其中所说的于海之建言，朕当时也是十分感兴趣。”

    “只是那方法实在是冒进，先皇也有所尝试，只是套用之后，东疆边军竟有乱象，民生福泽也未实在见之，后又被妖族大肆反扑，这一来二去，便也成了陈年旧事。”

    宋穆当下只是细细的听着，此等事情，宋穆不敢胡乱诉说自己的想法。而李翱说完这一切后，当下便也看向宋穆。

    “宋穆，你且告诉朕，这些策论之言，是不是皇甫风明教与你的？”

    李翱此刻多有几分神色严肃，目光之中似乎还有两分担忧之色。

    似乎在害怕这一切不过是宋穆传承至陶风明，虽有良处，但恐重蹈覆辙。

    宋穆也明白其中意思，此刻只是直视李翱，沉声说道。

    “师父过往的确与我所言过海之事，但并非于潜移默化间，令微臣多有偏颇。”

    “其间内容，多是微臣思虑明确，而后才得。”

    “便是那海运和海权？”

    李翱听得这话，似乎终于有了两分放松，这才开口问了一句。

    “那何等东西为海权，海运，又如何能混为一谈？甚至能勾动天星，引动气运？”

    李翱还是说出了自己最关心的内容，当初他看到这篇文章之时，心中其实片刻稍有落差。

    因为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这等东西，或许已经是败局。

    可这些论断又的的确确引动了文星，引得气运大变，各处风起云涌，让李翱的心中不免也有几分希冀。

    正是如此，李翱才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宋穆这里知晓答案。

    宋穆当下也知晓了李翱的意图，当下微微沉思，也是抬头看着李翱，然后轻声说道。

    “陛下，正所谓因噎废食，得不偿失，过往虽有所不逮，但微臣以为，所谓于海一事，却非融洽相处，亦非你死我活。”

    “而当是与海中，博得一份统治力。”

    “统治力，便为海权，而海运，便是博得这海权之一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