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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庄园好多年(一)

    一切疏忽都经过深思熟虑

    一切邂逅相遇都是事先约定

    一切屈辱都是惩罚

    一切失败都是神秘的胜利

    一切死亡都是自尽

    ————博尔赫斯《德意志安魂曲》

    我频频朝飞机窗外看去,我知道自己正在离开东方进入西方:蓝天中那一朵朵无暇的白云,把我从旧大陆最东的古国,一路带入资本主义统治下的西方传统世界。

    我满怀对未来的期待,从未想到这“一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和那些白云一样回不去了。

    抵达英国后先是打电话给父母报了平安,接下来是地铁,没有空调坐起来很闷,然后还需要坐计程车,车费是真的高,但是到的地方有点偏也有点难找,就不计较了吧。

    ……一份崭新的工作,在伦敦城郊,得到这个消息时我是喜出望外的,毕竟是第一份工作就能有如此好的待遇,以至于我忽略了工作地的遥远————要是就在家门口,这钱我还拿的不安心呢!

    我拖着行李箱下了计程车,又按照地图的指示钻进了路边的树林里,走上一条漂亮的林荫小道,蜜色的阳光把油亮的叶面涂上灿烂的金色,尽头还要拐个弯才到。仿佛山回路转那样,哥特体的“欧利蒂丝”呈现在高大的栅门上,正下方就站着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士————她穿着维多利亚时代的大蓬裙,胸脯丰满腰肢纤细真的颇有“黄金时代”的韵味。

    “你好,夜莺女士!”

    这便是我的工作,来到主打十九世纪风格的欧利蒂丝主题公园,做负责人夜莺女士的助理。

    此处奉行哥特风格,很多演出也在晚间上演,他们的(现在可以说是我们的)的工作人员有一个非常入戏的代称叫“监管者”。

    我被安排的宿舍就是和监管者们一道。一过去,我就被其豪华程度惊呆了————这简直是个城堡!多么繁杂的花园,旁边还有疏落有致的参天古树,进入经典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物,首先得跨好多步气派的台阶……

    这真的,是我可以免费住的吗?这一进去,门厅也太高了!地面是大理石的!旋梯是蜗牛形的!绿植是用古董花瓶装的!

    给我住的房间要先上楼,布置很有迎接客人的意味,是一间宽敞的卧室,采光明亮,还有珍珠白的壁炉装饰,空间比我想象的要宽裕得多。

    夜莺女士看见我脸上的震惊,忍俊不禁地打破了沉默:“此处不提供小房间,放心清洁工会定期上门打扫。”

    “那办公室在……”

    “今天先休息吧?或者说得先了解宿舍以防迷路,毕竟助理有时候需要替我跑腿。”

    于是我问夜莺女士有没有内部的示意图,她说没有,因为宿舍的设计师巴尔克·拉帕杜拉先生把一些地方设计成了可变动的,地图没有存在意义。

    那边只能靠双脚去丈量了!夜莺女士告诉了我她办公室的门牌,我问她庄园主的,她说庄园主暂时不在。

    在她离开后我安放好行李,摸出手机拍下漂亮的卧室想给亲朋好友看看,结果网卡发不出去:毕竟工资高,网卡就网卡吧。

    这便出门了,我走在长得几乎不见底的走廊上,一路经过了好多巨幅画像,镶在镀金的框子里,画中人是那种身着华服的欧洲高门贵族。

    路上却没有碰到其他人,全然静悄悄的,还好沿途的壁灯都点得明亮,否则我可能会害怕。

    ……其实只要肯冷静思考,就会发现是兴奋掩盖了一切,比如疑惑,比如警觉,比如恐惧。

    这条走廊到头了,一个人也没见到,反复出现同样的房门仿佛迷宫。我抬头往楼梯上面看,只感觉楼上比这里还要阴暗和空寂。

    其他同事呢?我走到窗边寻找开阔的视野,入目的是繁花似锦的花园,太阳把光辉均匀地涂抹。我终于见到了人,她红色的裙摆在阳光下耀眼生辉。

    是一位在庭院中品茶的女士,隔的太远看不清确切相貌,“终于见到别的人”的心情使我要去到花园里。

    这以前,要先到一楼,经过一小段走廊。我在这里碰到了第二个人。

    一位年轻的外国男士,束着现在罕见的中长发,且是更罕见的银白色。有个说法是“中国人均白毛控”。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但这猝不及防见到他站在前面,我确实吃了一惊,脚步生生停下了。

    他的衣着是那种两个世纪以前的法国贵族装束,质感非常精良全然不似演出服。腰间还别有佩剑,我甚至想象得到当他将其抽出来时,会划出何种凌厉的声音。

    ……好良心的主题公园。沿途都挂着许多黑白相片,他正在看墙上的其中一幅,是以一种无比沉浸的态度,含笑欣赏。他手里端着一只高脚杯,红酒的色泽被阴影晕染得粘稠,他把酒杯举到了自己唇边。

    这时候他注意到了我,停止了品酒的举动看过来:我再一次感叹了公司的良心,因为演员是那种货真价实、丝毫不逊色影视明星的、气质上乘的帅哥。

    我来欧利蒂丝前,在国外沿途见到的要么是胖子要么是秃头,仿佛这种异国美男只存在于黑白岁月里面。于是我感觉心跳得厉害,因为他微笑着,步履优雅得犹如一场舞会,向我走来。

    “是新入职的小姐?”他靠近我,口音与我熟知的英国人稍有出入,“我是约瑟夫·德拉索恩斯。”

    我以为他要和我握手,赶紧交换了自己的名字:“是的,我是夜莺女士的新助理,日后请多指教……”

    约瑟夫对我伸出手,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直接上前一步揽住了我的肩膀,然后猝不及防地、在我反应过来退缩以前,完成了左右脸颊各一下的贴面礼!

    我呆住了,转眼间约瑟夫已经抽身,可方才他碰到我发烫的脸时,那种皮肤的凉意还残存着。他看着我的呆滞和脸红,湛蓝的眼眸晕开了笑意。

    正是这种笑意使我回神,连忙说服自己只是西方人的常见礼仪。

    “约瑟夫先生,是法国人?”

    约瑟夫眼底的笑意更浓厚了,他以一种满意的神情继续了之前的品酒。红酒使他的嘴唇有了更明显的血色,和白皙的皮肤对比明显:“正是如此————我猜,小姐是中国人?”

    “嗯嗯,是的。”

    可我真的学艺不精,要真的学好了人际礼仪,怎会不知在法国也不是所有人都行贴面礼,只在亲近的熟人之间……可这时我因为他是法国人,就说服自己“此乃平平无奇的小事”!

    “这些照片,算是我工作的一部分。”约瑟夫移开目光又转向了墙上,“光是最好的画笔,能留住那些与现在迥乎不同的岁月。”

    我为了转移自己的脸红心跳,也跟着他看过去:“非常有那个世纪的艺术感……而且,先生的作品,又超越了当时的技术局限。”

    确实如此,明明是黑白色,相中人却栩栩如生,仿佛隔着相框注视着走廊上的观众,看来约瑟夫确乎是一位有艺术造诣的摄影师。

    约瑟夫似乎对我的话很满意,谈起了他自己对摄影历史的研究,这中间又穿差着摄影初始时代的法国历史。

    在他讲到某些人物和技术的时候,尤其是在描述革命的时候,他谈得绘声绘色,好像身临其境似的。

    “毕竟我在欧利蒂丝还有工作,要以一位法国大革命时期的贵族身份登场。”他这么解释,使我无比赞叹他的尽职尽责和企业良心。

    我想起来自己还要去花园,因此到了告别的时候。我说“打扰你了”,他回以“我的荣幸”,仿佛一位恭送王后的骑士让出路来。

    我感觉踩在地上步子都是漂浮着的,走到拐角后我忍不住回头看,发现约瑟夫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动作好快……

    我到了花园,远远看见花丛尽头的红裙摆犹如丝绒簇拥着的宝石,使我忍不住选择那个方向。

    她是相貌妍丽、眉目含情的古典美人,灰金色的头发,精致蓬勃的红裙,哪怕没有油画中夸张高大的发型,也比任何一个画中人要风韵无双。

    她也看见了我,放下手中金边瓷杯用她漂亮的蓝眼睛看过来,然后她对我笑了。

    “听说夜莺女士新招了一位来自中国的助理小姐。”她笑起来,就邀请我共享下午茶。

    是那种经典的法式下午茶。在和她的聊天中我得知,她有时候会在庄园的演出中扮演法国洛可可时代最后的王后,而很巧的是她的名字也叫玛丽。经典的大裙摆、脖颈间明亮的红宝石项链、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动人,令我觉得她犹如真正的王后。

    而且她和约瑟夫一样深谙时代背景,甚至对于逝去的洛可可宫廷了如指掌,每当谈到法国的时尚时,她总是用“我们”这种复数形式,就如同一位王后在讲话。

    随后玛丽解释道:对一名演出者而言,角色的光荣和自尊就是她自身的职责。这使我对欧利蒂丝将来的爆红充满了期待。

    我真想把玛丽的描述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因为对我而言,她所描述的一切都太美妙了:仿佛法国的整个时代都融入其中。

    于是对比之下那些漂亮的甜品和茶杯都变成了无足轻重的东西,尤其是我尝了一口后发现有些太甜了,不过和玛丽待在一起倒也不知不觉吃了一些,夕阳的光辉把金灿灿的色泽镀在她莹白色的肌肤上。

    “明天下班后我也有空,依旧在这里哦。”见我提到夜莺女士说的晚餐时间,玛丽如是和我约定并道别,“很愉快的一天,来自中国的助理小姐。”

    ————细数下来今天除了夜莺女士,我就见到了约瑟夫和玛丽两个人,还都是法国的……难道欧利蒂丝人均帅哥美女吗?

    我又想起了约瑟夫碰到我面颊时的微凉,以及玛丽用纤纤玉手将茶杯递给我时的触碰,不由得出神,成功走错了路。

    方向反了,这条路是往花园出口的,连着一片森林。夜幕渐渐低垂,不认识的高大乔木的阴影逐渐模糊成漆黑的一团。

    一个修长的身影正从那片阴影中走出来,彼时我正张望着周围的路,一不留神他人已然到了眼前。

    由此我认识了在英国的第一个英国人(不知道夜莺女士是哪国人?),我觉得他是这种维多利亚风格中最经典的英国男人,杰克先生。

    三件套式复古西服,线条流畅的高顶礼帽,手上拿着一捆裹在绷带里的东西。傍晚的阴影,加之一身黑衣,使他几乎融入了黑暗里。

    于是,我一转身就差点撞到他时,自然被吓了一跳;一抬头看见他脸上的骷髅面具,更是把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吓得憋了回去。

    “啊,很抱歉吓到你了。”男人将面具取下来,我注意到上面有神似血迹的东西,看来这表演的尺度好像不适合小孩子……

    我这么想着,一只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递到了眼前,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是现在我身上能拿出的,最适合给女士的礼物,可以当作补偿收下吗?”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给我送红玫瑰?还是个惨绝人寰的帅哥————虽然不是那个意思吧……于是我可怜的心脏又一次加速,砰砰的声音撞击着耳膜。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看见杰克深邃的眼睛被细密的睫毛挡出了一片阴影。

    “因为刚刚下班还没来得及换下这身行头……”

    得知我这个新来的小助理要去餐厅,杰克很绅士地带路,顺便解释了他这打扮的原因。

    和先前两位法国监管者不一样,他的口音是货真价实的英国上层腔调,听起来又是一番不同的美妙。

    “那片树林是通往公园的吗?”我好奇地回头看消失在夜色中的道路尽头,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也去看看。

    “可是,”杰克却笑了,“你放假的时候,我们也放假。”

    我:……

    我跟着英国绅士回了宿舍,由着他带到位于一楼边缘的餐厅位置,和这豪华的建筑物一个画风,是长长的欧式餐桌,以前贵族们举办宴会的那种。

    所以为什么没有人?就我们两个这桌子是不是小题大做了?杰克倒轻车熟路,他按了铃(天这方式真有十九世纪风格),立即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天食堂打菜员也是经典英式女仆打扮),把一份精美的例餐端上桌。

    我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西餐(这真的是我可以免费吃的吗?),又赶紧看向坐在我对面的杰克:这是饭点,偌大的餐厅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而且,杰克也并没有吃饭!他只要了一杯红酒,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原因,红酒的颜色和我白天看到约瑟夫喝的一样深而稠。他就这么拿着酒杯悠闲地取出一本书来看。

    “怎么了?”察觉到我实在好奇的眼神,杰克抬眼似笑非笑地看过来,餐厅的光线使我意识到他的眼睛是红色。

    和酒一样的那种……

    我一时不知该不该问,但杰克似乎看出了我的心里所想,轻描淡写地表示“当然是美瞳”,我也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放松,便就问他为什么没别的人吃饭。

    “有同事是夜班多,我们都会轮的,所以用餐时间不固定,比如我在下午就吃过了。”

    ————这么简单的原因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吃饭吧真的很饿了!

    目前的我自然不知道,“发现有目光注视自己”这种感知,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但正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整个用餐过程中,我都说服自己那股灼热的视线是错觉,就像我说服自己约瑟夫的贴面礼稀疏平常一样。

    吃完饭后杰克的酒杯也见了底,他把书放下,体贴地带我提前去找夜莺女士的办公室。我离开餐厅前看了桌子上的那本书一眼,怎么感觉放反了?————不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所以我就这么在兴奋和憧憬中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床头柜的瓶子里还插着杰克送的玫瑰,期待起以后的职业生涯:虽然工作地点不像个热闹的,但上司和目前见到的监管者们,都实在是太好看了!而且很好相处的样子!我这是走了什么运啊?

    ————我这是走了什么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事实是,我这是倒了什么霉!

    我不知道在强烈的风暴之前,大自然总要创造出色彩缤纷、幻象毕陈的万道霞光(BY茨威格)。在不可避免的崩塌之前,先得有一小段的平静安宁。

    天亮了,我准时收拾完毕在夜莺女士的办公室报道,她日常工作也穿着隆重的维多利亚女装。

    庄园网不好,很多事务又有保密要求,于是日常工作靠手的还挺多。作为助理我要将文章进行分类,拆开信件浏览,清理账目,听见楼下有一群人搬东西的声音时,我就要出去指挥入库,然后又返回来,继续忙琐事。夜莺女士不是一直待在办公室,我在这个大屋子里隔出了一个小工位(这是我主动要求的,感觉这样更有上班氛围),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忙,有人来敲门就得当上司的代理。

    比如说现在,我见到了庄园里面登记在册的唯二同胞,一开始我以为是唯一。

    当时夜莺女士出去了,我刚好理着手头的一件事,听见有人敲门头也不抬地来了一句请进,结果分心使我忘了这是英国,而自己说的是中文。

    但门开了,影子投在了我的桌子上,温雅的男人也回以中文:“可否告知夜莺女士离开多久?”

    我这才发觉,连忙抬头看去,撞见了清俊挺拔的男人,东方面孔和标准谈吐使我为见到老乡而惊喜。

    “她方才离开,可能回来还需等待一会儿。”

    他穿着清代官服,手里拿了一把黑色油纸伞,应该是表演东方主题,而且举止谈吐也很有君子的如兰气质,先是抱拳行礼,进而自我介绍“在下谢必安”,说用于记录“战绩”的表格用完了,先找夜莺女士代为登记。

    “战绩?”我不由得好奇。

    “此乃‘演出’状况记录。”

    “噢噢,我知道,马上……”我翻出夜莺女士给我的表格,“我帮忙登记了吧。”

    “三人迷失,一人地窖。”

    我一边给他打勾一边差点写成了中文:“这些是什么?地窖?”

    谢必安正在擦拭他那似乎沾上了污渍的伞,伴随着伞骨微晃碰出的声音,解释说是互动游戏的内容,庄园主规定的用词。于是我更好奇至今没见过的大老板了。

    笔尖停在了“成就”一栏,见他未告知,我好奇地抬头询问,这才发现他并没有看手里的伞,而是将目光落在我的方向……对视猝不及防的刹那,他立即面无表情地看向别处:“范无咎负责记叙此事,容我去叫他。”

    谢必安立马退出去了,我还没来得及想什么,立即就又一个穿同款不同色官服的中国男人进来,也是那种剑眉星目的传统美男子,我悄悄地在心里来了句这庄园主可真会选人。

    “有劳助理小姐了。”和他兄弟一样,范无咎抱拳行礼,力道刚硬更有江湖侠气,而谢必安则适合谦谦公子型————我在想些什么啊?

    登记完我好奇多问了一句庄园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中国人,范无咎答曰没有,可能以后会有。此外我还是有几分依依不舍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情怀在,打听到他们都是福州人、两人的排班等等情况,还想了解比如假期会不会回国,指望能组个队同行,然而范无咎说他们定居此地多年,老家那边没什么亲戚来往了。

    不过失望归失望,同胞的情怀在,加上两位都是那种举止复礼的一看便是正经人,我初来乍到有些疑问,总归忍不住首先想到他们。

    比如收到消息说夜莺女士定的东西到了,我刚下楼发现是一只又沉又大的箱子,请问我能自己搬上去吗?

    当然不能,这时候谢必安经过,我以为他会和他兄弟一起;我也以为他们是那种不太好亲近的冷漠性格,我自己主要是因为“同是中国人”才觉得亲近————然而人家问都不问,便独自一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东西帮我扛起来,我原先还猜测会叫范无咎一起抬。看着他本以为文质彬彬的身影,想不到力气这么大……

    “谢谢……”我感激不尽,这项任务结束后我就可以下班去吃午饭了,不过谢必安不去,他说自己排了夜班,现在要休息。

    “在那之前,”顺路使我们一起来到了他们两个的房门前,谢必安进去拿了一个茶罐出来,“约定的茶叶。”

    我站在房门外接了过来,自然觉得高兴,果然是那种外冷内热型的,随口一说真的也实现了————我只顾着说感谢的话,如果我肯站近一步,眼神稍微灵光点,都可以发现谢必安身后,卧室里的床是什么。

    两口棺……我没看见,正因为我没看见,所以心情轻松愉悦地去了餐厅。

    风暴之前总要有万道霞光,怪物登场前,也总有一具正常的外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