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第二十八章【捉弄】
28 因为俞南雁的事，何皎皎同孟旖晚冷战很久了，她不许两个女儿跟着舅舅出去玩，也不让他与何念君来家里吃饭，就连何一方跟他打电话叫她发现了，都要给她责骂两句，再给掐了电话。就连这年元旦，她也没要他来家里过节，何一方的失落没有表现在脸上，却借着石亚湄的嘴说了出来。她只好对女儿们应下来，舅舅元旦忙着演戏，春节会回来吃饭。 瞧着何一方期待的目光，她心里到底还是不落忍，也觉得该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便低了头给他打了电话过去，要他过年回家吃饭。她告诉他，女儿想他了，电话那头的他沉默了几秒钟，大年初一会回去陪她和孩子吃饭。脸上神色凝固片刻，她拧起了眉毛。 “我跟郑小琳复合了，除夕夜去她家里过。” 她掌心冒了一层汗，无声笑笑，对他说：“好，等你。” “还和你弟闹别扭呢？” 石田田爬上床，将她搂进怀里，安慰她别瞎想了不然又要失眠。关了灯，她闷声轻哼。结婚多年，石田田在家里扮演的都是和事佬的角色，也不多问她原因，当年劝她别跟当爹的赌气，如今又劝她不要和弟弟掐架，但最后都会说：“我是你老公，当然站在你这边。”每当此时，她都觉得对不起丈夫，在难以自拔的内疚中她又对爸爸和弟弟执念得更深。 不用猜她也知道，他是为了气她才选择了与郑小琳重修旧好，可能是她累了，也可能是她麻木了，这次她没再把情绪挂在脸上。大年初一一早，他带着何念君与郑小琳过来了，郑小琳还带了与前夫生的女儿，她热络地笑着把人都请进了家门。历经了一段两年多的失败婚姻，她感觉郑小琳像是变了个人，对她讲起话来低声下气的，嘴里不停念叨着从前是自己不好，不懂事，总惹她这个做长姐的生气。生面孔的小丫头一直紧贴在郑小琳的身旁，郑小琳不好意思地笑笑，多亏了小晚给介绍的律所靠谱，官司在过年前打赢了，女儿判给了自己。 小丫头羞怯地看着一屋子的生人，郑小琳喊女儿叫人，姑姑、姑父、两个jiejie还有小叔叔都要挨个叫。听到姑姑这称呼，何皎皎僵了一下，她扭头看了一眼大女儿，何一方生硬地冲小丫头乐乐，小丫头介绍自己叫孟华年。郑小琳摸摸女儿的头，等年后领了证就立刻带孩子去派出所改名字，跟小晚的姓，改姓孟。 孟旖晚没敢看何皎皎，听着郑小琳说趁着过年喜庆要孟华年改口喊他叫爸爸，没等他说这种事不用强迫孩子，小丫头已经爽快地喊了声爸爸，石田田立刻在旁边称赞姑娘真乖，嘴真甜。一家人在饭桌上都顺着这句褒奖乐起来，或真心的，或天真的，或强颜欢笑的，总归是一副过年该有的其乐融融的氛围。 北京台的晚会愈加火热，孟华年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小丫头走到何皎皎两个女儿身边，想和jiejie们玩。一盒绿箭口香糖送到何一方面前，孟华年要给jiejie吃糖，何皎皎瞧着大女儿笑着摇了摇头，可小丫头坚持要她吃糖。何一方只好抽出了那片口香糖——啪，一只蟑螂猛地夹住了她的指尖，惊得她打了个哆嗦，孟华年咯咯地笑起来。孟华年笑jiejie胆小，被吓得出了汗，脸色都白了。晚会正演着小品，台下观众机械地笑，电视中的假笑和孟华年的笑声重叠在一起，屋里却寂静一片。 啪！一声脆响，笑声戛然而止，电视里响起了煽情的音乐，尖利的哭声在电视机前响起，观众们立刻配合地鼓起掌。郑小琳含泪给了孟华年两个巴掌，她扯着嗓子质问女儿为什么要吓唬jiejie，说着抢来那恶搞玩具丢进了垃圾桶里。小丫头的哭声不绝于耳，脸色煞白的何一方回了卧室，石亚湄紧随其后，何念君紧张地瞅了瞅两边，最后还是选择陪着嫂子哄哄小侄女。 “算了，孩子还小不懂事。” 何皎皎拍了拍郑小琳的肩，见弟妹如此，她嘴上便没多说什么，可还是锁着眉瞥了孟华年一眼。一家子人几乎都堆在了两个女儿的房间里，孟旖晚拿来一杯温水，轻抚何一方的后背，谁知这孩子却推开了他的手，钻进了mama的怀里。 “舅舅，你去陪舅妈和华年meimei吧，我没事。” 孟旖晚的心抽了一下，他想哄何一方喝点水，可亲闺女还是不买账。何一方看看他身后的石田田，小声说：“我真没事，舅舅，这里有爸爸陪我就行。” 这大概是他过得最窝心的一年春节，大年初一的北京之夜格外冷清，没了烟花与爆竹，夜里只剩下零散的星子和孤独的弯月。坐在副驾上的郑小琳在他耳边不停地说着，会好好教育华年，不会再让华年给他惹麻烦。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前方红灯亮起，他从后视镜里看过去，何念君正哄着孟华年别再哭了。自从郑小琳两个巴掌下去之后，小东西就断断续续哭到了现在。郑小琳又提起了何皎皎，问他姐会不会还在生气，他能不能在他姐面前多为自己讲两句好话，华年当真不是有意要吓唬一方的。 郑小琳又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听清，他瞄了一眼手机的信息，心里更乱了，又是孔嘉儒的贺年短信，这人去了服装厂后逢年过节都会问他过得好不好。再抬眼时绿灯已经亮了，郑小琳和孟华年的嘴都没有停下来，他对着漫漫的长夜猛捶了几下喇叭，刺耳的鸣笛令母女二人终于噤了声。 “安静点，我没法开车了。” 车在寂静的夜里停好，后排的何念君与孟华年都睡着了，郑小琳又喃喃开了口。 “其实我至今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在乎何一方，就好像这孩子是你和你姐生的一样。” 郑小琳永远忘不了那一夜孟旖晚的眼神，冷森森的，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接着笑起来。 “小琳，你真会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