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mama,请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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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葬礼上,他看见了你。 那是他数次梦见的身影。 ————————————————————— 又是一场雨,一如六年前那般阴沉。 夏日。葬礼。猝不及防的雨。 你撑起一把黑色的伞,将雨水隔绝。 黑白照片里的周莎被簇簇的白色花朵吞没,来吊唁的人脸上的神情模糊不清。 你漠视着这场形式主义的葬礼,冷眼旁观周莎的母父为他哭泣。 真是虚情假意。 烟瘾上来了,可手头没烟,你心里烦躁,只得发呆冥想。 想起少年时期,你家境贫寒,但凭借良好的容貌和花言巧语,再加上一碗亲手做的白粥,成功哄骗原本生为富家少爷的周莎为爱暂停学业、抛弃家庭,为你洗手做羹汤,甘心沦为家庭夫男。 在岁月蹉跎下,纯情小白花成了老白花。 男人一旦过了花期,价值也随之跌落,对女人的吸引力也下降。又因为受够了贫苦,你不顾多年情意,毅然离去,留他独自枯萎。 思绪转回。 此刻天色阴沉,似浓墨层层堆砌,真是个好天气。 葬礼结束,你正要离开,周莎的母亲拦住了你。她身后跟着一位少男。她将他从身后推出,拉到你面前来,说这是你六年前抛弃的孩子——刘盈盈。 六年未见,如今再见,刘盈盈出落得标准,眉尾柔顺,眼神潋滟。就是瘦了些,骨节伶仃,瞧上去纤瘦娇柔。 你低低抬眸,看刘盈盈时不带任何情绪。 而他在看到你时瞪大了圆润的杏眼,像是只受了惊的小鹿,怯生生的。 “…mama。”他声音颤得厉害。 他一眼不眨地看向你,想将你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铭刻在心。 你上下打量他,眸中只有淡淡的疏离。 “嗯。”过了许久,你才应声。 你声音清冷,似流水泠泠,惹得他睫羽颤似振翅欲飞的蝶。 …… 你带刘盈盈上了车,先去了趟六年前你所呆过的那个“家”。 在破旧的老城区下车,步行数里。杂乱的电线扭曲着缠绕成一团,干瘪的菜叶果皮蜷缩在坑坑洼洼的地上到处都是难以言说的酸臭气味。 这是c区,是整个C市治安和环境都是最差的地方——你曾经在这里待过无数个日月。 不过后来你离开了这个地方,留下刘盈盈和周莎在年年岁岁里挣扎。 顺着没有电梯,没有灯的漆黑楼道向上走,走到4楼。门牌号是404。门两边的春联严重泛了旧,打了卷;纸的一大半都已经折损,黑色的毛笔字都有些看不清了,你只能隐隐约约分辨出“家和万事兴”和“团圆”这几个字。 这字,似乎六年前最后一次在这里过春节时,你亲手写上去的。 你的手放在门把上,微微用力,打开,是你记忆里的那个屋子。 阴暗、狭小、简陋。 你让刘盈盈收拾必要的东西,搬到新家去。 “被子别拿,都买好了,”你又瞅了眼他身上发白的牛仔裤,“衣服也别带了。” 在他收拾东西的期间,你闲得没事干,随便乱翻,结果在抽屉里找到一个小信封。 署名为周莎,日期是17年前。翻开来,不过是一封陈旧的情书罢了。 天真又愚蠢的文字在纸上泛滥,絮絮叨叨地诉说对你的爱,也在哀求你的爱。 真是烂透了。 你不再看,只是将信叠起,随意地塞到口袋里。 “收拾好了吗?”你转身向刘盈盈问道。 你见他将学习用书堆叠在一起,除此之外在上面又放了一只玩具熊。 看到你疑惑的眼神,刘盈盈涨红了脸,嗫嚅着开口:“这、这玩偶是您以前送我的,您…” 他见你并不在意,就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 回到家,已是傍晚。 到了家门楼下,远远看见道袅娜的身影。 是陈燕燕。 燕燕穿了件黑色紧身裙,眼尾上挑,长发如波浪般在风着中散乱,如同盛放的烂熟玫瑰般妩媚,又娇俏迷人。可只有你知道,他是个多么磨人的小妖精。 看到你的现任老公后,刘盈盈睫羽低垂,遮住琉璃般的眼眸,一副乖顺的样子。 盈盈虽然瘦,身上的白短衫和牛仔裤也破旧,但肤白貌美,翘鼻荔腮,眼仁纯澈,像朵洁白的栀子花。 陈燕燕突然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面前这个小家伙,绝对是个祸害! 你向这两人互相介绍之后,刘盈盈咬了咬后槽牙,低眉顺眼,乖乖地喊了声“爸”,却没见对方应声。 刘盈盈抬眼,却见陈燕燕沉冷的眼。 陈燕燕像是怕沾染到什么秽物一般,用衣袖捂鼻子,紧紧地搂着你向后退去,以睥睨的姿态扫视他。 “啧。”陈燕燕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燕燕抱着你,趴在你肩上抱怨你来的太晚,让他想得难受。你笑了,宠溺地刮了刮燕燕的鼻尖,“好了,别闹。” 燕燕被你哄开心了许多,在你脸上印了个香吻。 你也高兴了许多,步子快速地往前走,回头,却见刘盈盈停在原地,一半脸在阴暗处,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你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