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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可区区一个女子,又如何能跟他的大业相比?他的雄心,向来不会被旁人左右,更何况,有舍才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日后的雄霸天下铺垫。 “公主驾到!” 他闻言,脸上挂上了柔和的微笑,和着漫天飘落的桃花瓣,只是那笑容中,透着一丝森然的冷意。 蔓儿不知道自己骑马骑了多久,一直赶往尚国的边境。她在来之前就做好了打算。她是他棋盘上的一枚弃子,为了一个承诺竟罔顾他人性命,此刻心中后悔莫及。 她要去赎罪,带着解药而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因是主动伏法,几乎没有费什么周折,她就被关进了囚车,送往王宫。坐在囚车上,她想了许多,想这或许就是报应,若是拿他人的幸福作垫脚石,自己又如何能够幸福呢?囚车外,路人纷纷指指点点,她也不以为意,反正如今,她连性命都不在乎了,又在乎什么呢? 一路上日光洒落,花团锦簇,鸟鸣虫啼,远处是层峦叠嶂,起伏交错的庞大山脉,葱茏无比,近处是百花齐放,蝴蝶飞舞的景象。 她想,若是死在这样一个地方,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囚车的车轮是木制的,想是经了经年累月的风霜,总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她近日几乎未得一夜安寝,倒是在这声音中睡去了。这是她自刺杀尚王后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被丢在冰冷宫殿地上的那一刹那,她惊醒,抬头,便看到那张苍白的脸。万幸,他还没有死!这是蔓儿的第一个念头。她带着沉重的镣铐,踉踉跄跄地冲上台阶,想要看得更真切。 突然一下子,又觉得天昏地暗,她好像被什么人绊倒在一旁,随即便被两个士兵控制住双手。“放肆!你是想要罪加一等吗?!”尚怀公端坐在大殿中央,低头淡淡扫了蜷缩起来的她一眼,缓缓说:“都退下吧。” “可是主公,这女人诡计多端,若她仍想对您不利……”话未说完,便被尚怀公抬手制止,左右近臣闻言只好离开。 尚怀公居高临下地端详了蔓儿一会儿,语调森冷地说:“桃李年华竟有如此叵测心机,当真是让孤服气。”蔓儿跪在大殿中央,低头说道:“蔓儿是受人指使,今日前来,不求主公原谅,只为赎罪。”说罢,她从腰间拿出一个釉质瓷瓶,恭敬地捧上:“这是解药。” “孤又如何知道你所言是真是假?”尚怀公全然不动,语气冷淡。蔓儿心头浮上一丝涩然,俯身跪拜:“主公,蔓儿仍是先前所言,此番前来,只为赎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为何要来赎罪?”他紧盯台下的人儿,目光中皆是沉思。祁国国力强劲,此番若是他真的薨了,尚国怕是难以为继。即便像如今一般用一些法子勉强保住一命,也已元气大伤。而她既然自言是受人指使,怕这幕后之人定是祁国祁文侯,如今她已达到了目的,应当远走高飞才是,却偏偏只身前来请罪,这是为何?如若是想加害于他,大可换另一种方式,何必像如今这样束手束脚于殿中? 蔓儿抬起头,目光一派清澈,却有浓重的化不开的苦痛,看的他心头蓦然一惊。“蔓儿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便是轻信于人,行了刺杀一事。”她紧咬着嘴唇,水动的眸子里决然无比:“无论是凌迟还是汤镬,只要能如主公的意,我便无悔了。” 这该是怎样一个决绝而坚强的女子啊。 尚怀公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心中在盘算着她的话有几分真假。“来人,带下去,押入牢中!”未几,他声调低沉地说道。 ☆、江湖一别 夜幕很快落下,婢女将尚怀公的冠冕取在一旁,三千青丝如瀑般垂落,发丝乌黑柔顺,帘幔外的虫鸣孱弱地响起,他掀起帘子一角,目光沾染了满地倾泻的月光。 蝉声随风远,琉璃灯下花。月光凝似雪,染得满地华。 本应是良辰美景,怎奈何他已经没有多少光景了。他向来不是一个大意的人,可是那日,因为沉浸于一个女子惊心动魄的美丽,而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果真是昏君啊。他心中这般自嘲着。 王宫里的尔虞我诈、权术倾轧他见得不少,却从未兴起过参与其中的念头。他的母亲是父王明媒正娶的王后,当年怀着身孕的时候就是遭了媵妾的暗算,拼着全部性命将他生下来,自己却独赴黄泉路。 他作为嫡子,幼年的时候,本应是要渐渐负起家国重任,可是父王却将他爱护地紧,常对他说:“珏,父王只想看你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长大,甚至只愿你过黎民百姓的生活,可终究这也是一种奢望啊。” 他有时偷偷跑到正殿去玩,几次看到父王抚摸着一只白玉镯子,听到口中呢喃着母亲的名字,不断地重复着说对不住她云云。长年累月,父亲的奢望,成了他的奢望。 不过十多载春秋,父王薨了,而他,必然是要担任好国君的角色。他自小聪慧稳重,又颇有政才,即位之后,更是网罗贤士,大兴土木,心系苍生。就算是藩镇割据,局势混乱,而尚国暂且偏安一隅,他也从未想过以战争扩张领土。 尚怀公有时也思索过他究竟为何对权势毫无欲望,却也不曾得出过答案。 是对于母亲的祭奠吧?他憎恶那些游走在黑暗边缘的、见不得光的勾心斗角,那些沾染腥气、恶如毒蛇的叵测人心。 还是因了父王的影响呢?父王要他做一张彻头彻尾的白纸,他便去做一张白纸。 可是他不曾想到,身居高位,做一张白纸,竟是这么的难。他不过是幻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可是,直到被刺中的那一刻,他才清楚——即使不主动去招惹别人,别人也定会来招惹你。 “君上,微臣方才验过了,解药是真,以此毒毒性之强,君上应立即服下才是。对症下药,总比我们之前用的偏门法子要好上许多。”一旁御医之言打破了他的回忆。他放下帘幔,捂住心口,眼中浮起一抹厉色。 窗外响起纷纷扰扰的声音,像是狂风卷了一地枯叶随风飘舞,筠川明白,这是幻境开始坍塌了。 从幻境出来的时候,两人突然有些适应不过来。层层的连翘花开得绚丽,满山遍野的金黄似乎与尚国王宫浓稠漆黑的夜色不太符合。 “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故事。”筠川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不爱江山爱美人,说是昏君,依旧难得。”锦玚的脸上倒是浮现出一种饶有兴致的神情。 “你说,这祁侯,心是不是木头做的啊?”筠川没好气地说道。“也许有些东西,丢掉了才知道去找。有些人,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吧。”锦玚望着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