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雪山来客。

    深夜。

    昆萨餍足般打了个哈欠，身体往后一收靠上墙，目光往罗尔詹那一瞥，见他还在那大开大合，再往他身下看，那小姑娘已经被折磨的连抓被子的力气都没了，他摊摊手。

    不愧是年轻力壮的兽人，体力就是好。

    “你可轻点，后面我还得出货。”他又打个哈欠说，见赫里几乎已经没意识了，便重新走到她面前去，罗尔詹目光瞥过来，昆萨摆摆手，“我干正事，你继续就行。”

    这位好歹也是黑龙的女儿，就算是得卖出去也得小心点行事。

    青绿色的魔力在他的掌心汇聚，昆萨往赫里紧闭的眼上一抹，就将她今晚乃至在群岛、在这间小屋的记忆模糊起来，不出意外的话，她只会记得自己被搬运到这里，并且昏迷了数日，而中间没有任何记忆。

    因为术法赫里沉沉睡了过去，罗尔詹垂着头看她，粗糙的拇指擦过她布满泪痕的眼角，抽身离开的那一下堵在甬道里的白沫涌了出来，从赫里的大腿间滴下。

    “你说她会有我的孩子吗？”罗尔詹问。

    “不可能。即便她是混血，没有龙角和双翅，但她最重要的——那双眼睛，是最深邃的猩红。”

    买家的船队很快驶入了这座小岛的港口，忙碌的船员将一箱箱的塔勒金币从船只上运下，昆萨带着几个人去迎接下船的买家。

    船只上扬着雪域的旗帜，来者正是雪域领主。即便在海岛炎热的气候下，步下船只的男人依旧穿着着一身绒披风，纹金的衣扣、硬质的皮靴，金色的绶带从他的肩绕到左胸前，他紧抿着唇，雪豹标志性的绒耳在他的帽沿挺立着，仿佛硬质线条勾勒出一张英俊的脸。

    昆萨没想过雪山之主看上去会这么年轻。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几日。”昆萨张开臂近前几步表示欢迎。

    “只是刚好在西海岸附近而已，既然你在信中信誓旦旦做出了承诺，雪域亦不会轻慢。”

    雪山之主仿佛带着风雪而来，昆萨竟然觉得今天天气似乎有些冷了。

    “你说的你有阳炎石的下落，我为此而来。”雪山之主脱下他的帽子，露出那一双银灰色的竖耳，“我是索恩，你要找的人。”

    雪域严寒，阿尔里特家族在百年间统一了雪域，并以雪山特产的矿石为基向外通商，并成为大陆的极北的一方不可小觑的势力，这一切皆是出自十年前登为家主之位的索恩，他凭自己的能力及手腕更是在近年让冰封千里的雪域带入更繁荣的时代。

    但雪域几乎人人皆知，索恩身负顽疾。

    即便是血脉中留着雪域最纯正的血脉，但他早年间却因触怒雪山之灵而被降下诅咒，寒毒犹如附骨之疽。外人看来他的诅咒并未影响他多少，家主仍旧如雪山般巍峨。

    只有索恩自己知道，每月月满，雪狼立在雪山之巅嚎叫时，他所承受的蚀骨痛苦。

    巫医告诉他只有诞生在星轮周转之时、同处在诸神时代的阳炎石才能遏制这份来自雪域的诅咒。

    但至宝何其珍贵，他秘密令人搜寻数年也不得果。

    直到一封信件送到他的面前。

    昆萨带着他去了那座小屋，他推开门，请索恩进去。

    索恩看见了沉睡的赫里，他并不说话，只是等着昆萨的解释。

    昆萨微微一笑，“她流淌着红龙之血。”

    “阳炎早就在诸神时代被神明抽尽能源利用，世间残存的几颗也早已成为一颗只有象征意义的废石，即便是找到了真正未耗尽能源的阳炎，它其中蕴藏的能量恐怕也会让你的身体陷入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窘境，而她不一样。她出自群龙中的红龙一脉。”

    “天底下能够遏制寒毒的它物绝比不上一口龙血的功效，而她的混血甚至自我中和了她血脉中的毒素，甚至能够让人掌控。龙种排斥混血，即便她是仅存的红龙血脉，只要你隐藏的好，没有人会找到她。”

    听完他的话后，索恩已经大致知道了他想要干什么。世间仍在活跃的红龙不过五条之数，他们皆没有抚养幼龙以及混血。那么这条混血幼龙只可能是天空与群岛之主、黑龙温斯顿所收养的遗孤。

    “她是赫里，威尔斯。”索恩淡淡出声。

    “没错。”昆萨笑道。

    “开个价吧。”

    “二百万金塔勒。”

    索恩点头：“成交。”

    昆萨的笑意越发浓厚。

    这下反抗军未来至少一年的支出有了着落，甚至可以多发展一些成员壮大实力。群岛受到黑龙的残暴统治已久，他相信会有不少人会接受。

    装着金塔勒的箱子堆成小山，已经有人在算这些钱能够干些什么，在陆地上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一年所花费的也不过二十五金塔勒。

    这么多钱用来购买生铁或者扩充队伍再或者用在其他方面上，反抗军的生活以及军事力量都会提升不小。

    罗尔詹看着这一箱箱的金塔勒搬运下船，莫名觉得有些烦闷，踢了踢脚旁边的箱子，独自去练习场加练了。

    雪域的人接管了这位混血儿，他们把她抬上了铺着皮毛的担架，小心翼翼将她运回船上，很快有随船的几位女仆替她换洗，跟在索恩身边的侍从已经从昆萨那边取到让赫里恢复意识的解药，为了以防万一，索恩示意等船队脱离群岛后再给她服下。

    一场交易在一天内就干净利落地结束，回航的船只扬起了属于商队的旗帜，在黄昏的余阳中缓慢离港。